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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神筠重新接過沈霜野遞來的瓷盞,看向了院中流水,暮色沉進水底,那晃動的粼粼波光逐漸暗下去了。

  良久後,謝神筠道:「陛下還是個孩子。況且他身邊……沒有親人了。」

  就是這個孩子兵不血刃地穩固了自己的地位,達成了朝堂的平衡。

  李璨最大的威脅來自於太后的臨朝稱制,太后可以殺掉先帝,自然也可以殺掉他,前朝並非沒有這樣的先例。

  因此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太后逼回了後宮。

  可天子如今也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陛下年紀尚輕。」沈霜野對謝神筠的話不予置評,「主弱臣強不是件好事。」

  太后從朝堂之上退了下去,但李璨仍然沒有親政的資格,如今朝上是賀述微的一言堂。

  裴元璟雖然有從龍之功,但他畢竟還年輕,無論是聲望還是資歷都不足以入閣拜相。謝神筠同樣也是如此。

  權術制衡於李璨而言似乎是無師自通的事。

  他要防著賀述微,也要防著隋定沛,所以他不僅重用了謝神筠和裴元璟,政事堂中還新拜了楊筵霄為宰相,又至今沒有下令讓沈霜野返回北境。

  但是……

  沈霜野看過謝神筠,後者眉目清冷,側顏沉靜如寒水,沒有泄露絲毫情緒。

  「陛下身體似乎不太好。」沈霜野狀似無意道。

  謝神筠轉頭看他。

  沈霜野不疾不徐地和她對視,仿佛沒有看見謝神筠眼中鋒芒。

  謝神筠這個人慣來藏得很好,但只有沈霜野知道,她的強勢和掌控欲望絕不亞於他。

  她從前是太后的刀,如今又要被李璨握在手中。

  可謝神筠腰間長佩的是龍淵劍。刀為單刃,劍有雙鋒。沈霜野征戰沙場戰無不勝,刀鋒永遠對外。而謝神筠佩龍淵,看似劍不出鞘,出鞘則傷人傷己。

  想要握住她的人得先有受傷的覺悟。

  「的確不好。」片刻後,謝神筠道,「太后懷胎時初掌大權,政務繁忙,因此累壞了身子,阿璨出生的時候就落下了弱症,養了許多年也不見好。」

  脈象和病案是偽裝不了的東西,這是李璨致命的弱點。

  「你很關心這件事?」謝神筠忽然覺出一絲古怪,直覺讓她下意識地開始剖析沈霜野的行為。

  縱觀沈霜野回京這半年來,從礦山案再到端南水患案,沈霜野做出的每一次選擇都是對的,他不僅在數次政變中全身而退,還能得到天子的信重。

  從先帝到昭毓太子,再到李璨,每個人似乎都沒有真正打壓過沈霜野,相反,甚至對他評價極高。

  包括謝神筠。

  一邊忌憚,一邊又信任。

  太危險了。

  「我關心你啊。」沈霜野微微一笑,仿佛沒有意識到謝神筠陡然生出的警惕。

  「是嗎?」謝神筠淡淡反問。

  「你不信我?」沈霜野握住了她擱在桌山的手腕,輕輕摩挲。他端坐時從容內斂,淡去了輪廓的鋒利,卻更顯出他的年輕英俊。

  謝神筠定定和他對視半晌,沒說信不信,只抽回了手。

  天光黯淡下去,沉鬱的暮色籠罩了這方小院。

  「天色不早,你該走了。」

  謝神筠搖鈴,婢子撤掉了桌案涼蓆,點燈照夜。

  沈霜野沒動,嘆息一聲:「用完就扔,也太不留情了。」

  「你的作用不就是這個嗎?」謝神筠起身,語氣很是薄情,像是玩弄了他感情還要始亂終棄的負心人,「你最好安分一點,別讓我為難。」

  沈霜野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一下,慢條斯理道:「我會很乖的。」

  ——

  沈霜野走後,阿煙忽然匆匆從院外跨進來,面色凝重。

  「娘子,宮中急詔,太后娘娘要您入宮,」阿煙道,「半個時辰前,江沉去大理寺以北司的名義提審張靜言,是奉了娘娘的旨意。」

  謝神筠猝然轉身。

  疾風吹徹宮闕,薄暮已逝,星月隱現。

  滿地星輝被馬蹄濺碎,謝神筠在丹鳳門前下馬,眼前的宮城如匍匐巨獸,在暗夜中對她露出了獠牙。

  瓊華閣高在九重,在靜夜中褪去了昔日的繁麗皎潔,變得莫測難辨。

  謝神筠曾無數次行走於瓊華閣前的宮道玉階,但此刻夜幕低垂,宮燈照不進的暗夜裡似乎藏著無數詭魅漆影,悄無聲息地窺伺著她。

  「郡主?」為她提燈的內宦輕聲提醒。

  謝神筠心裡湧上寒意。

  但她神色如常,跟著內宦上階。

  瓊華閣中燈火通明,無垠漆夜中宮燈漸次生輝,讓整座瓊華閣如立星海之上。宣盈盈帶兵鎮守在殿外,請謝神筠解劍。

  謝神筠從前佩劍行走在宮闕,從沒有人要她解劍。

  但她沒有提出疑問,順從地解下佩劍,交到宣盈盈手中。

  宣盈盈在接過龍淵劍時悄無聲息地在她手背點了兩下,那是「小心」的意思。

  「皇帝。」在錯身而過時,謝神筠唇瓣微動,聲音極輕。

  太后召見她不是重點,此刻在清靜殿中的天子才是重中之重。

  宣盈盈陡然一震,既驚且疑。

  內宦已挑簾請謝神筠進去了。

  「阿暮來了。」殿中明燭照徹,太后高坐上首,高高在上地俯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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