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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新君大怒,勒令此事嚴查到底,而越雋與宮銘則因瀆職而暫留家中。

  而段喬義正「因病告假」,殷無崢便只得又尋了幾個人頂上宮中巡查護衛的職,萬事俱備,東風已起。

  鳳栩站在窗前瞧著外頭被風吹動的枝葉,如同身披了層冷寂朦朧的月華,莊氏父子已罷朝了一月有餘,而鳳栩自上次長醉歡發作也有二十多日,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下一次發作迫在眉睫。

  偏偏趕得巧,這可實在不是什麼好時機。

  「風涼。」一隻修長的手從他身後探出,將窗放下,而鳳栩也被那隻手的主人從背後攬在了懷裡,「怎麼了,愁眉不展的?」

  鳳栩低聲:「他們不會等太久,可我……」

  「這有什麼。」殷無崢吻了吻他的耳尖,「你在淨麟宮等我,只是不知時辰,怕不能陪在你身邊。」

  鳳栩搖了搖頭,轉過身去回擁住了殷無崢,哪怕知道這場博弈殷無崢已做了萬全準備,可當年宣德門之變的前車之鑑仍然讓他膽戰心驚。

  如何能放得下心……

  兩年前的巨變中鳳栩失去了父母與兄長,而兩年後舊事重演,那些人又將刀刃揮向了他的心上人。

  「我知你安排周詳。」鳳栩小聲,「那也定要小心,殷無崢,要小心。」

  「好。」殷無崢低著頭瞧他,「一定小心謹慎,不叫我們阿栩擔憂。」

  鳳栩這才輕輕點了點頭。

  這還是頭一回,連即將要面臨的長醉歡發作都被拋之腦後,鳳栩只顧著擔憂殷無崢,其他什麼都顧不得了。

  風平浪靜不過維繫了一日,猶如驟雨前最後的平靜,也正是長醉歡發作的那天,宮中無事,殷無崢陪在鳳栩身邊,直至後半夜,渾身被汗水浸透的鳳栩才緩了過來。

  他氣若遊絲道:「今日得去早朝,帶上周福。」

  殷無崢「嗯」了一聲,囑咐:「給你備了熱水與吃食,想睡就先睡,想沐浴便去,今日不能陪你,好好在宮中等我。」

  「知道了。」鳳栩說。

  而後殷無崢便起身去梳洗更衣,一夜沒睡的年輕帝王在穿上袞袍戴好冕旒後,面上神情皆隱去,只剩經年不散的嚴苛冷峻,在他推開門的剎那,身後傳來鳳栩輕柔的低聲:「殷無崢,我等你回來。」

  當年面對殷無崢的背影,鳳栩只能在暗處目送,待人走了,才說出那句無人聽的「一路珍重」。

  但這次,殷無崢回過頭沉聲:「好,回來娶你。」

  殷無崢為他而回首,一切似乎與兩年前大不相同,鳳栩艱難地睜開眼,怔怔了半晌,想著此後天下安定,他便能與殷無崢暮暮朝朝。

  那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

  「備水,沐浴。」鳳栩吩咐。

  周福跟著殷無崢離開,貼身伺候的允樂立刻應道:「遵命。」

  大霄朝會也沿襲舊朝,天還沒亮,官員們便都列隊而立,伴著一聲「陛下駕到」,群臣相迎行禮,一切似乎與往常無異,但在以韓林鴻為首的官員跪地痛斥鳳栩前朝餘孽媚惑聖上禍亂江山,列出其罪狀、奏請處死前朝後裔時,便如一把刀刃,生生割開了這段時日以來虛假的太平安寧,露出髒污不堪的貪慾與狼子野心。

  而他們的言辭,都與曾怒斥衛皇后時相差無幾。

  龍椅上的帝王始終沉默不語,直到有心謀逆的跪了滿地,只有所感卻不知今日生變的官員們站著面面相覷,膽小些的都臉色慘白,真要是起事動了刀兵,他們這些人豈不就是現成的活靶子?

  以至於此時此刻,他們都盼著陛下能點頭同意,只要他服了軟,就證明官員們上有轄制帝王之策,不見得真會動刀動槍。

  彼此交換過視線後,連之前不曾參與的官員這會兒也跟著呼呼啦啦地跪下,高聲道:「求陛下賜死前朝餘孽,還我朝朗朗乾坤!」

  大殿之上只剩下幾個官員還站著。

  始終沉默不語的殷無崢目光掃過跪伏在地的群臣,分明都跪著,卻是在威脅天子,以史為鑑,當年衛皇后和鳳瑜栽過得跟頭,他怎麼可能還跟著摔在這?

  「殺鳳栩,然後呢?」殷無崢譏誚低笑,「娶你們誰的女兒入宮?」

  韓林鴻臉色難看,宮宴之上他丟了大臉,當即高聲道:「娶妻生子乃是陰陽交合、倫理綱常,古人言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陛下何以要沉迷男色倒反天罡?!何況那前朝餘孽性子毒辣實非良人,下官們不忍見陛下辛苦打下來的江山,在此人手中毀於一旦啊陛下!」

  他說得多正義凜然,仿佛鳳栩真的十惡不赦,可那分明是殷無崢好不容易才留下來的珍寶。

  「你們也這麼以為?」殷無崢淡聲問。

  群臣面面相覷,一時間沒人吭聲,只因天子語氣中森然冰冷的殺意,仿佛已經凝成實質化為刀刃,落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殷無崢冷聲譏笑。

  「今日之事就此罷了,朕不追究。」

  韓林鴻猛地起身:「陛下!」

  殷無崢目如狼般冷戾地瞧過去,「怎麼?」

  韓林鴻心頭一悸,恍惚了片刻,才沉下心高聲道:「陛下受奸人迷惑,枉顧忠臣,你們還在等什麼?!」

  然而恢弘古雅的大殿安靜得針落可聞。

  幾息之後,韓林鴻終於有些慌了,連追隨他威逼皇帝的官員也都紛紛起身,慌亂不已地交頭接耳眼神亂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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