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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紹卻站在原地沒動,直直地盯著鳳栩,那眼神極為複雜。

  鳳栩微微眯眸,終於露出幾分陰冷的戾色,「怎麼?」

  「陛下。」他這麼喚。

  周紹沉默而倔強地望著他,不肯讓路,也不說話。

  鳳栩在這執拗中終於遲遲地品出了些什麼,而最後這一聲陛下將他的猜測坐實。

  前朝的天子與舊臣,如今一個是新朝的靖王,一個在新朝高升為官,可周紹執著地站在這裡,他說自己是寧康年間的值守,卻沒提及如今的官職,連自稱都是小人而非末將,開口喚鳳栩,喚的是陛下。

  憑這一點,新君能殺他千萬次。

  在良久的沉默中,鳳栩終於開口:「往事已矣。」

  大啟的消亡已城定局,就如殷無崢所說,大啟腐朽,沉疴根深蒂固,即便是太子鳳瑜都難以力挽狂瀾,事到如今,再提舊日也無意義。

  「你是大霄的都統,不要忘了,如今的前程,是何人予你,而我也不過是個亡國之君而已,如今,是大霄的靖王。」鳳栩嘆了口氣,他繞開了仍舊直挺挺站在原處的周紹。

  而身後的周紹忽然說:「可你是大啟的皇室,你永遠都是鳳氏人,是大啟的皇帝,不是靖王。」

  鳳栩沒作聲。

  走出一段距離後,鳳栩望向遠處,又低嘆:「江山啊。」

  他本以為不會有人再留戀舊朝,可那又怎樣,再惦念也只能回首張望而已。

  周福沉默。

  鳳栩卻突然說:「讓殷無崢注意點他吧。」

  周福愕然,「您……」

  「有點奇怪。」鳳栩低聲,「我不識得此人,也查一查周紹的底細,殷無崢重用他,他卻來我面前表忠心,我與殷無崢的關係朝野人盡皆知,如今也猜不出他的用意,倘若無事自然是好,可倘若……」

  即便周紹表現得有多惦念舊朝,可舊朝他不得重用也是事實,一個人與過去糾纏不清定然有緣由,新朝做了都統的周紹究竟在放不下什麼?

  「靖王殿下。」周福總是忍不住對這位傳聞中不學無術的小王爺刮目相看,他俯首道:「此人的底細奴才知道一些,寧康年間此人家中已然沒落,是開罪了彼時的陳尚書,此人也鬱郁不得志良久,宋黨沒少磋磨他,也正因此,陛下才提拔了此人,只不過他與殿下究竟有什麼糾葛,卻是沒查出來。」

  鳳栩又頓住。

  是了,殷無崢敢用的人,早已將底細查得一清二楚,而周福可不就是替他做這些事的人。

  但連周福都沒查出來他們曾經有什麼過往,鳳栩便更篤定不是自己忘了,而是他與周紹原本就沒什麼舊交。

  「去莊氏的官員中,可有他?」鳳栩又問。

  周福搖搖頭,「沒有,周紹一直安分,且為人剛正,性子似乎也孤僻,與朝臣之間關係也淡,文臣武將都沒有他相熟之人。」

  這樣的人皇帝用起來再順手不過,更何況殷無崢正是用人之際,提拔了周紹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是周福,也是今日才發現周紹竟然還有別的心思。

  難得有還在眷戀舊朝的臣,鳳栩自己也沒能從覆滅的舊朝抽身,他實在不願將周紹往不堪之處去想。

  .

  朝安城中的文人私下集會甚多,猶愛議政,當年他們便沒少做詩明嘲暗諷地罵衛皇后,分明是讀書之人,字裡行間卻惡毒至極,如今他們筆下的自然就是不顧舊臣情意寵信男妾的殷無崢,與不顧亡國之痛以色侍君的鳳栩。

  他們才不管殷無崢推行了什麼政令,也不管鳳栩究竟是不是罪大惡極,仿佛這二人在一起便是罪無可恕,應當被戳著脊梁骨釘死在恥辱柱上,連宮中有些宮女太監聽了,都要為這兩位主子鳴冤不平。

  可讀書人何其清高,也瞧不上什麼太監宮女,他們自詡國之棟樑,各個都想著自己的錦繡文章能在科舉大放異彩,從此平步青雲。

  就在禁軍奉命捉了幾個帶頭的文人後,這些讀書人更為激憤不平,與此同時,平日用於集會的書院中,如今卻坐著不少朝安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莊氏父子赫然也在其中。

  七嘴八舌老生常談地斥了一頓天子無道亡國君媚主後,終於有人低聲道:「莊大人,您是大霄開國元老,可你瞧瞧陛下,先是晏家,又是您,實在無情,竟然還將前朝的亡國君封王,這簡直是荒謬啊!」

  「就是,那鳳栩若是隨前朝殉國,還算他是個男人,如今這算什麼,媚上爭寵,還在前朝結黨營私,攪和的前朝後宮都不得安寧!」韓林鴻亦在其列呵斥得可謂酣暢痛快。

  他原本見莊氏與靖王走得近,如今正中了他的下懷,莊氏不僅與靖王鬧崩了,還同皇帝也鬧崩了!

  左右在皇帝那的路走不通,倒不如另覓門路。

  韓林鴻沉聲道:「莊大人,事到如今,你還以為前朝那妖后、與如今的妖后之子無過麼?」

  無數道視線落在莊廷敬的身上,當初就是他為為皇后說話,駁斥了韓林鴻,可今不如昔,莊氏與靖王已然是不歡而散。

  莊廷敬微微斂眸,反問道:「那依諸位之見,現下我等該當如何是好?」

  韓林鴻起身:「不若效仿前朝。」

  他比了個向下揮砍的手勢,一字一頓:「清君側!」

  101.相伴

  無論多少次,鳳栩還是難以適應長醉歡發作的痛,每一寸皮肉痙攣筋骨抽搐,整個人仿佛都要被生生扭折掰斷,但這一次的發作只持續了十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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