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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成婚

  楚策生於早春融融的三月,但封王那年便已加冠,故此真正的加冠禮,是梅庚陪著過的。

  梅庚將人接去了西平王府,取出備好的婚服,兩襲紅衣,艷烈似火。

  在西平王府的祠堂,對著梅振義的牌位與蘇婧,拜了天地。

  寥寥幾位好友在場,親眼瞧著梅庚將楚策之名填在了梅氏族譜上,此後天地為媒,永結同心。

  行過兩世,從黃泉而歸,方才等來的一紙婚書。

  一對有情人眉目含笑,應著摯交的恭賀,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都等了太久。

  梅庚那日醉了一場,摟著身穿婚服的淮王殿下,吻上耳廓呢喃:「能得這一刻,縱死無悔。」

  換得片刻的沉默,楚策靠在他肩頭,望著灼灼紅燭,輕聲問:「我還不知,前生我死後,你怎麼了?」

  梅庚回來了,便是前生他也死了。

  梅庚醉得厲害,攬著他躺在榻上,大紅的婚服糾纏,對視的眸光渙散,聞聲沉默了許久,忽而紅了眼眶,輕輕吻在他額心。

  「那天太冷了。」梅庚似是而非地答了一句,楚策卻覺著環摟著自己的手臂在發抖,便又聽他低嘆似的一聲,「我不知該怎麼…都不在了。」

  他語無倫次,楚策卻聽懂了——我孤身一人,不知如何活下去。

  從城牆翻下時,他並未立刻斷氣,梅庚隱隱記著,眼前漸漸模糊黑暗,卻聽得真切,他聽見了將士們的低泣。

  待他顛三倒四地將城牆之上的萬箭穿心說完時,楚策予了他一個溫柔纏綿的吻,從未如此感謝過從不曾出現過的神佛。

  溫和的吻逐漸變了質,梅庚奪回主動權,如獸般兇狠掠奪,身下的人溫馴承受,更助長他近乎殘忍的慾念。

  洞房花燭夜,春宵帳暖時。

  ——

  新婚燕爾的兩人剛剛起身,楚策對鏡瞧著自己頸上的斑斑吻痕,一時無奈,幽幽望去:「今日怕是見不得人了。」

  梅庚從背後擁住他,笑著吻了吻側顏,「如何見不得了?左右你我之事早就天下皆知。」

  淮王殿下紅著臉噤聲。

  知道歸知道,但帶著如此明顯的痕跡見人,實在有辱斯文。

  兩人都默契地不曾提及前世,情濃過後,仍是充斥陰謀算計的現實,想殺楚洛,必然牽一髮而動全身,梅庚不得不謹慎小心,宮裡卻突然傳來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門外傳來劉管家的平靜聲音:「二位王爺,淮王府來傳話,有一女子,自稱錦妃婢女,求見淮王殿下。」

  兩人彼此對視一眼,梅庚眉梢微挑,似是詢問。

  楚策輕輕頷首,便算是允了。

  片刻,梅庚道:「讓她過來。」

  錦妃的貼身婢女也自南國而來,泠鳶奉命出宮尋淮王,結果剛到淮王府便被告知,王爺在西平王府過夜,這些日子有關這二位的傳聞,碧華宮也聽了不少,但真瞧見淮王殿下與西平王談笑晏晏地攜手而來時,泠鳶還是覺著匪夷所思。

  一方藩王,一位皇子,如此坦然地親密,生怕旁人不曉得他們是一對,就當真不知人言可畏?

  而事實證明,他們是真不怕。

  楚策連脖頸上青紫的吻痕都不遮掩,西平王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什麼,那斯文清雋的青年眉眼盈著笑意,輕輕頷首,對影成雙而來,恍若神仙眷侶。

  「奴婢見過二位王爺。」泠鳶行了禮,十分規矩。

  梅庚拉著楚策坐上首位,似笑非笑,「錦妃娘娘有何指教?」

  泠鳶面不改色,凝重道:「奴婢此行,是為我家公主傳話,公主驟然離鄉,難免思慮過重,先前多有得罪,望二位王爺莫怪。」

  梅庚頗為意外,張口便道:「她所求何事?」

  若非有求於人,何以這般自降身價。

  泠鳶大抵是沒料到西平王如此直白,結結實實地哽住了半晌,才面色如常地道:「我家公主有一言,敢問淮王殿下,是否想要大楚皇位?」

  梅庚笑意驟然微妙起來,坐在他身側的淮王溫聲笑了笑:「錦妃娘娘何出此言,有話不妨直說。」

  泠鳶垂下眼似是在猶豫,半晌,狠狠咬牙,道:「公主願助王爺一臂之力,但事成之後,王爺必要保公主在大楚安穩無虞。」

  梅庚瞧著強作鎮定的侍女,「你且回去,事關重大,本王尚需考慮些時日。」

  他並未應下也在意料之中,泠鳶自不會死纏爛打,行了禮便離去。

  「看來在宮中過得不大舒心。」梅庚道,「倒也奇怪,南雲怎麼捨得送長公主過來嫁給楚恆之?」

  「也不足為奇。」楚策面色少有的微妙,「那位南國國君,我是打過交道的。」

  「哦?」梅庚饒有興致地瞧著他,「如何?」

  楚策抿了抿唇,似是在斟詞酌句,隨即給了二字答覆:「窩囊。」

  窩囊是真窩囊,但也多虧了段玉衡人慫膽小。

  當年大楚可謂烽煙四起,南國不過是趁機撈了一把錢,竟連插手都不敢,老國主段沉倒是個心機深沉謀略深遠的,早早在大楚的國土埋下釘子,奈何兒子不成器,一把好牌毀得徹底。

  梅庚沉默片刻,忽而發覺世道亂也不是沒理由。

  單瞧諸國國主,西夏殘暴,南雲無能,北地部族都是群沒腦子的莽夫,而大楚如今這位也昏聵跋扈,竟無一位可堪大用的賢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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