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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人總會在危急時刻露出他最為真實的表里。

  赤司征十郎也不例外。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語氣依舊是溫和的,但說出的話確是不容違抗的命令。

  當然,夏花向來是信任的人說什麼就做什麼的小姑娘,更何況在她面前的是她從很久之前就認識的舊友,自然是他說什麼就做什麼了。

  於是,小姑娘伸出沒有被赤司抓住的那隻手摁上了自己頭上的西裝外套,確保它不會掉落,隨後再朝他點了點頭。

  此時,他們的不遠處,燃燒船艙的火焰極盛,發出噼里啪啦的燃燒聲,熱意幾乎要把海面沸騰,遊輪緩緩下沉,就像是舊日鐵達尼號沉沒的重現。

  一派末日景象。

  赤司征十郎毫不為這景象所嚇,他看了一眼火焰,火光把他的赤眸映出寶石般奪目的絢爛光彩,下一刻,他轉身,拉著小姑娘走向已經被人群堵滿了的船邊緣。

  這樣的遊輪,這樣的防護,是絕對不會出現救生艇不夠的情況的,因而他們只是站在人群的邊緣,和驚慌失措,拼盡全力往前擠的人格格不入。

  遊輪上的風帶著焦味和硝煙味,海風是冷的,火焰是熱的,把人的前後弄得冰火兩重天,但這比起恐懼來說,微不足道。

  誰都知道怪盜基德終究只是個有操守的大盜,出現的時候有排場是不假,但從不會做這種危及普通人性命的事情,也從來不會用炸-彈,想也知道,現在的騷亂並非出自他手。

  那麼是誰能在這層層嚴防死守的遊輪上鬧出這麼大動靜呢?

  如果是在東京,那麼這群有錢的大人物也許還會有點摸不著頭腦。

  但現在他們在橫濱。

  黑手黨的名聲在外,誰能不第一時間想到幫派之斗?雖然港口黑手黨理應獨攬橫濱的地下領域,但保不齊又出現什麼不為人知的新興幫派想借今日一舉成名。

  死亡在前,人總是會瞎想。

  人群悉悉索索毫不加掩飾的議論在風聲里傳進了亦混在人群中的二人耳中,夏花一開始本不害怕,卻越聽越覺得危險,她是不怕危險,但耳邊一直不斷地出現『港口黑手黨』『港口Mafia幹部』這樣的詞語,即便不緊張,也不得不緊張了。

  然而小姑娘在這方面卻不直白,她只是悄悄地抬眸,頭上罩著的西裝外套邊緣有點擋住她的視線,於是她伸手動了動,將西裝外套微微往下挪了一點。

  她沒想到,這嘈雜人群中微小的動作竟也能被身邊的人注意到。

  赤發的少年偏過頭,他的神色很淡然,也很柔和,一點不為外界的變化而變化,他朝夏花微微探身,小聲詢問:「怎麼了?」

  本就在糾結的小姑娘抿了抿唇,猶豫了兩下,開口了:「征十郎,你害怕嗎?」

  這是她第二次問這種問題了。

  第一次是問他害不害怕惹上港口Mafia等一系列勢力。

  這一次是問他害不害怕面對面前的危險。

  人們總是對未來將要發生的壞事沒有合理的估測,把自己看得太高,把困難看得太輕,於是在危險來臨之時難免臨陣退縮。

  若是常人,也許第一次問的時候會信誓旦旦,但當身臨這命懸一線,甚至不知道為何而起的危險之時,恐怕就會心生退意。

  但赤司征十郎決不是這樣的人。

  他只是直起身,轉過身,看向身後的火焰,火焰順著甲板蔓延著向此處,即便還隔著一段距離,這裡的人卻已經嚇得不輕,有警員在拿著應急滅火器與其搏鬥,但看來只是杯水車薪。

  夏花也想順著他的視線轉身,卻被他拍住了後背:「不要回頭,也不要說話。」

  下一刻,涌動著紅光的男人重重地落在了甲板上,發出的響聲之大仿佛要把這艘已經岌岌可危的巨輪擊沉。

  然而不是。

  紅光順著他的腳蔓上甲板,一股肉眼看不見的力硬生生將快要沉入海面的輪船向上拔了一節。

  望著面前這個以一己之力就扭轉於常人而言幾乎無可轉圜的災難的男人,赤司征十郎還是面不改色,他赤色的眼瞳里躍動著火光,但他卻很冷靜:「看來他的確就是那個港口Mafia幹部。」

  也許是防止小姑娘因為好奇出聲,他又多說了一句來解釋:「我之前看見花鳥院季明和花鳥院春雨和他交談。」

  他的語氣平淡,這種漠不關心,事不關己的語氣,即便被面前的港口Mafia幹部聽見,也不會引起他的注意。

  在輪船的沉沒速度被暫停的此時,人群已經抓緊時間一個接一個上了救生艇,馬上就要輪到他們兩的此時,異變突生。

  在不祥的預感漫上赤司心頭的那一刻,一直背對著火焰和港口Mafia幹部的夏花突然向後兩步,把身邊的赤司拽到了她的身前。

  下意識順著她的動作走動的赤司垂眸,對上夏花棕色的的眼睛。

  那是一雙沒有光的眼睛。

  沒了手的固定,她頭上的西裝外套隨著她抬頭的動作緩緩下滑。

  下一刻,船上又發出一聲巨大的爆炸,帶出的衝擊波幾乎要把人吹的一個仰倒,碎片飛濺,煙霧瀰漫,西裝外套被猛地吹起,赤司伸手拽住將要被吹飛的外套,甲板的碎片刺向他的手背,卻被一股力打偏。

  赤司一怔,隨即反手又把西裝外套重新罩回夥伴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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