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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潮去洗澡的時候就知道他一定會看桌子上的筆記本。

  他倒是想把那個本子收起來,可宋時眠已經發現了它,他這麼做反而顯得有些多此一舉。

  說不擔心是假的,哪怕花灑的水很小,厲潮還是花了不到十分鐘洗完了一個戰鬥澡。

  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宋時眠正在彎著腰鋪床單,而桌子上的筆記本已經消失了。

  燈光柔和,青年塌下的腰在厲潮眼底延伸出一個曼妙的弧度,他短暫地被迷失心智,忘記了筆記本的事。

  鋪床這種事其實宋時眠沒什麼經驗,他撅著屁股吭哧吭哧地鋪半天,一看發現另一端的被角根本沒和被罩的被角對上,全在中間堆起。

  一回頭,男人站在門口,一句話也不說,眼神直勾勾地望著他的……

  屁股。

  宋時眠,「……」

  好氣啊!

  他把手裡頭的被子一丟,還沒來記得發火,厲潮就格外有眼力見地上來接過他手裡頭的被子。

  厲家赫赫有名的繼承人,家務活幹得比宋時眠還得心應手,兩隻手臂揪著兩邊被角,扯著被子甩了甩,頓時就被他甩貼合了。

  然後又彎下腰把有些凌亂的床單鋪得更整潔,力求一絲褶皺也看不出來。

  這回輪到宋時眠抱著手臂站在後面看他鋪床。

  他的目光沿著男人的寬闊的肩膀慢慢往下,來到的腰,然後到屁股,再到那一雙大長腿。

  別說,還挺好看。

  鋪完床自然是該睡覺了。

  厲潮躺在宋時眠旁邊,好幾次都扭頭往他那邊看,欲言又止,然後又沉默。

  最後宋時眠實在受不住他的眼神,翻了個身對著他,「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厲潮觀察他臉上的表情。

  難過?沒有。

  傷感?沒有。

  難堪?也沒有。

  那份日記光是看著前面幾頁內容,他的心就難受得像是被什麼利器在裡面硬生生攪了一圈,完全不敢想像當時宋時眠什麼都看不見,寫下它們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猶豫著要怎麼在不讓他勾起傷心事的情況下問去這件事。

  但還沒等他組織好語言,宋時眠就開口了,「你是想問我日記的事對吧?」

  他越是積極主動,厲潮心底的疼痛就越甚。

  「眠眠,其實你不想說就不用……」

  「沒有不想說。」宋時眠打斷他,「其實不用感到難過,事情過去這麼久,我早就沒感覺了。」

  怎麼可能會沒有感覺?

  宋時眠安撫的微笑落在厲潮眼底就是在強顏歡笑,他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強烈的自責,「都怪我,如果我早點出現就好了。」

  宋時眠沒想到這也能怪在他身上來,「是不是哪天世界毀滅了你都覺得你身上有一半責任?」

  厲潮看了他一眼,顯然是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世界毀滅跟我有什麼關係?」

  隨即,他明白了宋時眠說這句話的意思。

  「旁的人和事都跟我沒關係,只有眠眠才跟我有關係,你渴了、餓了,甚至是沒睡好,我都覺得是我沒照顧好你。」

  宋時眠的心像是被什麼輕輕撥了一下,不疼不癢的,但是難以忽略。

  他忽然從床上坐起來,翻身下了床。

  他一起來,厲潮也躺不住了。他跟著他坐起來,甚至還想跟在他後面下去,但看他的目的是房間的書桌時硬生生止住了這種念頭。

  「你幹什麼?」

  宋時眠拉開抽屜低著頭翻了翻,「找個東西,我記得搬家的時候沒帶走。」

  「找到了!」他面色一喜,舉起手裡的東西,赫然是個優盤。

  房間的燈被關上,只留一盞溫馨的小夜燈,宋時眠挪了挪屁股,挨在厲潮身邊,把半截身子都窩進他的懷裡。

  他調整了下姿勢,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拿起手機,把手裡的優盤插進去。

  「其實你剛剛看的那個嚴格意義上不算我的日記,這個才是。」

  厲潮垂下眼,看著他打開優盤,裡面的文件都是宋時眠眼盲那段時間寫的翻譯。文件沒有幾個,上面都寫著名字,所以顯得其中一個叫「文件夾一」的文件名很突兀。

  宋時眠打開了「文件夾一」。

  空氣里很安靜,他有點羞恥。

  他實在沒有勇氣點開,把手機塞到厲潮懷裡,「要不你自己看吧。」

  說完也不等他反應過來,拉過被子蒙住頭,假裝自己倒頭就睡。

  厲潮頓了頓,看了眼連頭髮絲也沒露出來的某人,抬起的指尖猶豫了瞬,最終還是選擇打開。

  裡面的日記連日期也沒有,每一天寫下來只有寥寥幾句。

  -

  天氣應該是陰,沒有看見陽光。

  第十五次扣錯扣子,第十次撞到牆角。

  -

  出太陽了,外賣的湯全灑在衣服上,損失外賣加一件衣服,以及請阿姨拖地的額外花銷。

  -

  還是大太陽,在小區樓下的階梯上摔了一跤,然後知道了無障礙通道這種東西。

  -

  總感覺有人在盯著我,這年頭盲人也成了打劫對象了嗎?簡直是喪心病狂。

  -

  天氣雨,我感覺快堅持不下去了,寫日記也沒用了。

  -

  不知道是什麼天氣,隔壁搬來了新鄰居,他給了我一盤洗好的水果,還邀請我吃了一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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