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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凜握住「夏南星」冷硬的手,倒了下去,腦袋落在「夏南星」頸邊,至死攜手。

  畫面收束回一條豎線,夏南星的世界再次回歸黑暗,此處無風無雨,他卻覺得臉龐涼颼颼濕漉漉的。

  片刻後,畫面再次展開。

  古樸的建築群中,修士們在迴廊上來往奔走,主屋內忽然傳來一聲喜悅的歡呼:「生了生了!」

  這場景和衣袍都十分陌生,夏南星確定從未見過,伸著脖子試圖鑽入畫面中,想看清屋內的景象。

  畫面仿佛知曉他的想法般,驀地轉換。

  屋內,一對中年夫婦攜手抱著襁褓中的嬰兒,那嬰孩不哭不鬧,只是靜靜看著兩人,眼中只有初來這個世界的茫然。

  嬰兒忽然張了張嘴,口中炸出奪目靈光,中年夫婦小心翼翼將他口中之物取出,乃是一塊貓爪形的白玉。

  一隻橙色小貓從窗口躍進來,蹦到夫婦榻邊:「喵~」

  嬰孩低頭看看它,夫婦便將這隻貓養下了。

  男子逗了嬰孩半日,被他小小的手握住指頭,那表情仿佛在說「休得無禮」。

  「這孩子,怎麼一臉嚴肅不愛笑。」男子笑道,「顏色懼貌,凜者也,那便叫韓凜吧。」

  韓凜確實不愛笑,襁褓時被父母至親抱在懷中,不笑;三歲入道五歲築基,被奉為修真奇才,不笑;天資出眾,七歲與父親比武平局被褒獎,不笑。

  十歲生辰宴,一大家子為他慶賀,父母贈聯手打造的極品雁翅刀,他還是不笑。直到同日,他不小心聽到父母私語,擔心他是不是在家中不快樂,這才在宴席上,露出一絲淺淡笑意。

  也是在同日,宴席落,身著繁複雲紋藍袍的玄天宗副宗主,帶領仙盟眾人,闖入韓家,索要天玉。

  刀光劍影,靈術漫天,韓凜以小小的身軀提著雁翅刀,與家人們奮戰抵抗,饒是他天資再出眾,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很快在圍攻的修士中落了下風,長老們在家主的命令下,合力開啟傳送陣,以靈繩綁著不願獨善其身的韓凜,送他離開。

  韓家修士一個個倒下,至死,無人說出韓凜與天玉的下落。

  而韓凜被傳送到了一處荒郊野外,他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更不知家在何方,那雙猶帶稚氣的鳳眸中,露出初生般的茫然,只一瞬便落下,被更深刻的冷寒取代。

  自此,他獨自閉關修煉,身邊只有一隻怎麼也長不大的巴掌大小奶貓,成日喵喵叫著。韓凜不是個好鏟屎官,他自己辟了谷,看貓怎麼都養不大餓不瘦,乾脆也不餵了,頂多在偶爾被蹭得煩了時,擼一把貓後頸。

  十八歲,韓凜跨入化神期,成為一名高階修士,出關入世,小胖橘也隨之搖身一變,成了凶獸窮奇。

  此後他行走世間,報韓家之仇,平四海之亂,修苦行之道,卻被誣陷濫殺無辜,背負罵名。

  百年之後,屍地魔氣大爆發,仙盟無力封印,眼看魔氣將侵蝕整個天地,「魔頭」韓凜御窮奇而來,手執天玉,以身為引,將源源不斷的魔氣引入自身,鎖進天玉。

  魔氣侵蝕他的五臟六腑,消磨他百餘年的修為,他整個人陷在濃重魔煙中,唯有一顆心紅艷赤誠,卻無人得見。

  修士們大喊著魔頭,群起攻之,將其挫骨揚灰,天玉崩散,魔潮嘯動,天地滅。

  這是韓凜的前一世。

  天玉乃救世之器,卻因眾修士們一己之欲,和一心救世的主人一同,毀於一旦。

  畫面收束,再次展開,場景又變了,一戶稻草蓋頂,破木做牆的窮苦人家中,男嬰出世了,還是那副冰冷寡淡的神情。

  ……

  畫面不斷轉換,夏南星看著韓凜一次次投生於這世間,一次次孑然一身,從不得善終。

  魔疫降世,經年不散,默默無名的韓凜尚且年少,修為不高,為尋藥救凡人,力竭而亡。

  大宗門濫殺修士血祭修煉,韓凜嫉惡如仇,以一己之力抵抗,成為眾矢之的,與惡宗同歸於盡。

  生於禍國國師餘孽之家,因天賦從小被防備軟禁,在家國被敵國侵略屠殺,文臣武將皆束手無策時,一人出戰保下家國,卻因兒時被種下的蠱毒,靈魄破損,獨自殞沒在百姓歡慶戰勝的廣場之後。

  也有幾世,他數次除奸斬邪,被一廂情願的人們奉上高位,最終卻仍落得身敗名裂,被圍攻至死的下場。

  他無情無心般,奉行著一套看似平衡,實則冷漠至極的法則,以牙還牙,懲治惡人,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作為律法般的存在,韓凜所作的一切,無懈可擊。

  但人心從來都是不公正的,誰的心都有偏向,表面上高喊正義的人們只盯著眼前的利益,一旦發現奉承、討好,都無法為自己爭取半點特權時,極度公正的存在,便成了罪惡。

  是什麼樣的靈魂,才能在一次次毫無回報,甚至只有不幸的付出中,仍然保留赤忱,不生一絲惡念。

  他是一匹獨狼,不論世間紛爭繁華,皆獨行踽踽,從不忘初心,明知前方是萬丈深淵,依然義無反顧。

  畫面再次收束,這次夏南星等了良久,都沒有再次展開。

  他在黑暗中感動與沉思,韓凜的光令他不懼黑暗。

  他已明白,此處是韓凜的心魔幻境,唯有打破幻境內核,才能帶韓凜自噩夢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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