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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千塊是什麼概念?要知道,這年頭如果不是有國家承擔學費,京大一年百來塊昂貴的學費恐怕都能讓許多人望而卻步。

  葉青水說拆就拆,拿起工具動起了手。

  她說:「都是機器,拆壞了咱就修,干咱們這個專業的還怕沒有修不好的東西?」

  任盈盈想了想倒也是,自從念了這個專業,修收音機從入門到精通,修過的收音機沒有幾百也有幾十個了。

  葉青水一頭扎在研發節能冰箱上頭,認真按時吃飯、學習、撫養孩子,倒是重新活成了人樣。

  每天放學後,她都會到醫院裡看望謝庭玉。謝庭玉手上的傷漸漸好了,紗布拆掉了,醜陋的疤痕一天天掉落,直到消失。

  葉青水從裝著成績條的盒子裡取出了素靜的銀戒,戴在謝庭玉的手上,銀白的戒指反射著點點耀眼的銀光。

  葉青水攤開作業,在謝庭玉的病床上寫了起來。

  寫完作業後,葉青水想起謝庭玉一度很喜歡聽她念書,她從書包里掏出了他珍藏的國文書,平靜地念了起來:

  「我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面風;

  輕靈在春的光艷中交舞著變。」

  當清潤的念書音響起時,隔壁床的老太太關掉了廣播,認真地聽起了隔壁床的讀書聲。這把聲音清正、認真,吐字清晰而富有書卷味,聽起來像三月的雨,濕淋淋地讓胸口舒服。

  它仿佛有治癒的能力,穩重、靜美,聲音里充滿了愛與希望。跟這個死氣沉沉的病房半點也不相符。

  翻過一頁,葉青水蹙起眉心,猶豫了片刻。

  她想起被謝庭玉趕到牆角背書的日子,被他罰著背得嗓子疼,結果他卻在一旁香甜地睡熟了。

  葉青水挺直腰杆,朗聲念道:「舊南閣子也。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

  陽光注入屋子,潔白的牆壁上倒映著她清瘦的剪影,兩根黑亮柔順的辮子猶如漂亮的魚尾。她重新蓄起了美麗的長髮。

  她最後念道:「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微光穿過葉青水的身體,映在牆上,她低下頭,映在牆上的影子也猝不及防地掉下了兩行清淚,微微顫抖。

  葉青水的眼淚滴到了謝庭玉的臉上,她吸了吸鼻子,掏出手帕給擦掉了眼淚。

  但她卻發現給謝庭玉擦完之後,還有眼淚源源不斷地流下來,她的手微微地僵住,目光死死地盯著床上沉睡的人。

  「庭玉,你在哭嗎?」

  「你聽到我的話了嗎?快醒來吧,我和孩子都在等你。」

  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卻一言不發,清雋的風采分毫不減,躺了許久不見日光而顯得微微蒼白,他仿佛一動不動,沒有作出任何回應。

  但他卻在流淚。

  葉青水欣喜若狂地跑出了病房,找來醫生大聲地說:「庭玉有反應了,他哭了。」

  第113章 (微修)

  謝庭玉的眼角不住地溢出淚水,順著眼角流下浸濕了枕頭。

  怎麼也擦不完。

  他的胸口仿佛缺失了一塊,劇烈地痛起來。

  他仿佛回到了葉家村。

  二月份的葉家村,冰雪消融,山水秀麗,鳥聲清越,枇杷樹開始結出果子,澄黃的果子肉質飽滿,汁水豐沛。

  謝庭玉看到自己從鎮上買了一斤枇杷回來。媳婦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水果,接到果子的那一剎眼睛溢出碎光。

  她吃得狼吞虎咽,他不著痕跡地輕皺起眉。

  她吃完了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地笑笑,怕他嫌棄她吃相粗魯。

  「玉哥,這不就是那篇《項脊軒志》裡面的枇杷嗎?」

  「我要是把它種成樹,以後每年都有枇杷吃了。」

  他看看剝了一桌的澄黃的果皮,聯想到《項脊軒志》,寓意並不好。

  「這種樹種它做什麼?晦氣,扔了吧。」

  謝庭玉看到自己毫不客氣地把她攢下來的果核扔了,但葉青水卻愛惜地把它們撿了回來,用石灰水浸泡,等到下了一場濕淋淋的春雨,把果核種到地里。

  她那種傻乎乎、執拗認真的模樣,讓謝庭玉動容。

  他笑葉青水傻,「果苗哪裡是這樣種的,這樣是種不出枇杷的。」

  但葉青水依舊每天都盼著種子發芽。

  種子沒發芽,謝庭玉的成績下來了,省城的記者、縣裡的領導接二連三地來到葉家村,登門造訪。同時他也接到了來自首都的噩耗:爺爺失足落水身亡、奶奶心臟病發作相繼離世。

  謝庭玉失魂落魄地看了許久的電報,意外來得太突然,讓他隱約猜測事情沒有想像中簡單,於是他給首都的朋友挨個打電話,聽完結果心不住地往下沉。

  謝庭玉心情沉重地收拾了衣物,錄取通知書。

  葉青水依舊在院子等著她的枇杷苗發芽,那不諳世事又快樂的模樣,讓謝庭玉看了越發沉重。

  葉青水問他:「玉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謝庭玉沒有回答她。

  她把他送到了村口等汽車的岔路口,春天枯枝爆出青芽,早春的山茶花次第吐蕊,草地的露珠浸濕了兩個人的鞋褲。

  汽車久久不來,仿佛特意留給這對即將離別的夫妻,騰出了足夠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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