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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月。"

  被透支的軀體跪倒在邁入山林的最後一步前,穆鶴山的聲音也像是變得虛無縹緲,但抱著嬌月的手卻依舊穩當,他開始慢慢像真正的鬼魂一樣,變得無法被觸碰。

  在喪失觸感的那一瞬間,穆鶴山把懷裡的妹妹穩穩噹噹的放在綠茵之上,毫無生氣的黑蓋住生機勃勃的一切,被血沾濕黏膩的長髮也好,慢慢消散的黑蛟也好。

  一切都靜悄悄的。

  嬌月伸手去碰兄長几乎快要消散的眉眼。

  "我做不到,兄長。"

  慢慢變成灰燼的蛟只是溫柔的看著她,穆鶴山依舊是那個把妹妹捧在掌心裡的哥哥。

  "是嗎……那,就順從心吧。"

  黑蛟在意識朦朧間,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候村民拿著鐵耙釘穿了他的身體,隨意把他這條泥巴蛇丟進臭水溝里。

  他明明什麼也沒做,卻被釘在罪人柱上一輩子。

  而這次,也不會有人把他撿回去。

  嬌月側躺在蔥鬱綠茵之上,慢慢收緊手掌,目光呆滯著看著那片荒蕪黃土,格外扎眼的袈裟又闖進眼中。

  無量依舊端的高高在上,看著她這隻妖血流成河,看著她面如死灰,看她眼神混沌,他注視著嬌月的死亡,卻又忍受不住她看向別處的眼神。

  那隻撥弄念珠的手掰過帶有餘溫的屍體,滿意的看著那雙空洞的眼面相自己,無量慢慢低下頭,像是耳鬢廝磨。

  "阿月,你是我池中最漂亮的珍珠。"

  他帶走蚌精殘缺的屍體,瞥向站在暗處的楚降。

  "他自尋死路,但我幫過你,所以這次,輪到你了。"

  摟緊懷裡嬌月的屍體。

  "我得把她關起來。"

  楚降習得招魂之術,而他則可以肉白骨,只要合力,他們可以把任何人都留在身邊,不管是人或妖,他們都可以做到。

  而無量也不在意那麼多,他從始至終只是需要嬌月留在身邊,哪怕是不能言語的傀儡木偶。

  楚降看向那片與綠茵割裂的黃土,又看向了無生氣的少女,握緊了拳,垂下眼。

  ……

  九天之上最德高望重的佛修養了一隻妖,一隻極漂亮的女妖,華服珠寶絡繹不絕的被送到她面前,佛修修長的手指為她挽發。

  "阿月真漂亮。"

  無量就像是在打量昂貴的商品,鏡中的少女滿頭珠翠琳琅,他手指將口脂為嬌月抹上,那張嬌俏的臉上增添嫵媚幾分。

  可無論他如何擺弄,少女始終一動不動。

  就像是被精心裝扮的木偶娃娃。

  "真滲人……"

  仙婢小聲議論,窗邊眼神空洞的少女頂著滿頭珠翠看向衰敗的花蕊,還有與枯萎截然不同的鮮紅衣角,還有衣擺之下未拜託原型的魚尾。

  紅錦維持著那副半妖的模樣,慢慢從青石板上爬向窗前,碩大的魚尾支撐起骨瘦如柴的上半身,枯枝一般都手抬起嬌月的下巴。

  "兄妹兩個,都是難得的美人啊……"

  他嗤笑著撥動垂在少女發間的珍珠流蘇,嘲諷的看著那些華貴的珠翠,猛的伸手扯亂那些東西,陰沉的眼看著神色空洞的少女。

  "木偶娃娃,可沒什麼好玩的。"

  紅錦剜下胸口鮮紅血肉塞進嬌月口中,他多少也差一線成龍,半步登仙,他的血肉大補,卻也大毒。

  兄妹兩個,要變得鮮活些才有趣,紅錦打量著嬌月,舌尖摩擦著尖牙。

  他要做將貝整個吞下的魚。

  隱進黑沉沉的暗處,聽著仙婢的尖叫聲和滿殿倉皇腳步,紅錦笑的越發癲狂,他看見了,頭髮散亂的木偶吞下那塊咸腥的血肉,散亂髮絲下是和他如出一轍的瘋狂。

  "阿月,我來晚了。"

  高高在上的僧將綾羅綢緞披上少女肩頭,綢緞之下是不著寸縷的身體,嬌月像是被人擺弄的玉雕,可她眼神轉動,柔軟的手握住無量的腕。

  "和尚,你愛上我了。"

  在咬斷男人的喉嚨的時候,嬌月喃喃出聲,黏膩的血糊了半身,但她的尖牙依舊一點點啃食,喉管、眼睛、心臟,都被嚼碎在少女口中。

  她早就不愛這個人了,很早就清醒了。

  但喪親之恨,勢必要把他拆骨嚼碎吞入腹中,那條該死的鯉魚不知道為什麼幫了她一把,她也並不想深究,巨大的蚌殼把滿床破碎血肉吞噬,就像泥沙被打磨成珍珠,那些白骨一點點被碾碎。

  等到血腥味瀰漫,緊閉的大門被打開,烏髮披散的妖手中捧著一顆碩大的血紅珍珠,月白綢緞被染紅至烏黑。

  "妖女!"

  被塗上蔻丹的手指抵上紅唇,嬌月笑著。

  "兄長說,讓人做一個美夢,不算殺人。"

  她嬌笑將珍珠捧到那些人眼前。

  "你看,他在笑啊。"

  珍珠中虛幻著漂浮著縮小的頭顱,那張平淡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血絲伴著水波將珍珠襯的鮮紅。

  嬌月將珍珠砸碎在地,張開手,赤著腳一步步邁向天光之處,那些光碟機趕著不願離開的鬼魂,最終倒地不起的只剩下乾瘦的屍體。

  "這一切真有意思。"

  紅錦看著一直隱在暗處的楚降,他胸口的傷口依舊血流不止。

  "我知道你會殺了我,但這真是件好事。"

  他吸收著瀰漫消散的鬼氣,邁著步子到楚降身邊,自習打量那張被天地偏愛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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