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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有些不安,好像人已經出來了,心卻還是沉沉的、落在了宮裡。

  一直到城門口,都還是靜悄悄的,仿佛今夜什麼都不會發生。

  她熬了半宿沒睡,往日這種時候早就去夢裡會見周公了。

  或許是察覺不到危險,又或是緊繃的心弦漸漸放下。

  竺玉也慢慢放鬆了警惕,覺得這事不會再節外生枝,她靠著枕頭,正準備小憩片刻,馬車驟然停下,重重的這麼一磕,實在顛簸。

  像是車輪壓著石子兒了。

  竺玉醒過神,眉尖微蹙,她問:「發生何事了?」

  車夫是表哥替她尋來的,應當是極靠譜的。

  過了會兒,竺玉才聽見車夫磕磕絆絆的聲音,也不知是不是外頭太冷,他說話還有點打哆嗦:「姑娘…」

  周遭火光亮起。

  四下都被圍了起來。

  就連城門口,都被他們給擋住了,進不得出不去。

  為首立在中間的男人,五官冷峻,冷肅的神色叫人看見了都覺得不寒而慄。

  方才撩起那淡淡的一眼,都夠叫車夫膽顫心驚。

  他不敢吭聲,只待裡頭的人緩緩掀開車簾。

  明晃晃的火光將四周映的猶如白晝。

  她神色一怔,望著中間那道挺拔的身影,甚至恍惚了下,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陸綏這會兒不應該還在沉睡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身後帶了不少人來。

  一襲黑衣幾乎要與這昏沉的月色融為一體。

  竺玉不聲不響抓緊了手指,靜靜的同他對視。

  陸綏開了口,直接問:「你想去哪兒?」

  竺玉抿直了唇線,好半晌都沒吭聲。

  她不想告訴他,顯然對於他將她攔下來這事兒,心生不滿。

  她只是好奇:「你沒喝那杯茶嗎?」

  陸綏往前了幾步:「喝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他主動解釋道:「我早早換了你的藥。」

  寶成殿到處都是耳目。

  她要做點什麼,不太好隱瞞。

  哪怕是宮外,也有他的耳目,何況她本來就不擅長遮掩。

  陸綏將她的藥換成了同樣無色無味的粉末。

  喝了也沒什麼作用。

  陸綏捉住她的手腕,輕而易舉把人抱了下來,他明知道答案,還是要很頑固的來詢問她:「你要去哪兒?」

  竺玉偏過臉:「左右也去不成了,你何必問。」

  陸綏已經許久沒見她這般抗拒自己的模樣,一想到那日所呈上來的信件,她不過是湊巧碰見了裴忌,就想要撇下他遠走高飛。

  既讓他心痛,又叫他心寒。

  可是哪怕再痛,他都不想放手。

  思及此,陸綏抓著她的手忍不住多了幾分力道,他說:「你若真的想去,我陪你一道去。」

  她心煩意亂,此番離開本就是存著同他作對的心思。

  可是好像還是掉進了逃不脫的陷阱里,如何能不惱羞成怒?

  竺玉低著頭:「不要你。」

  陸綏心中慍怒,正準備說幾句狠話,手背落下一滴滴冰涼的觸感,仿佛一陣忽然的雨,打在他的心上,陰雨連綿,潮濕久久不退。

  這讓陸綏原本要說的那些話又全都咽了回去。

  過了會兒,他慢慢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小臉來。

  人已經無聲無息哭得滿臉都是淚,梨花帶雨的樣子瞧見了都覺得心疼。

  陸綏抿直了唇,說話還是有幾分冷硬:「你哭什麼?」

  他用帕子一點點幫她擦去眼淚:「你就是不想讓我好過。」

  「存心不讓我好過。」

  陸綏哪能看不出她心裡彆扭的小心思。

  覺得委屈、覺得憋屈、看見裴忌就想起她被迫中斷的金玉良緣,又是不甘不願留在他身邊。

  仿佛事事都如他所願,所以才要讓他不好過。

  可這幾年,他何嘗真的是好過的。

  壓抑在心間的樁樁件件,又如何不是心上的刺。

  她愛慕過裴忌,那樣乖巧甜蜜的對裴忌笑過,為他鬧過哭過,一顆真心真真切切的交付了出去。

  還有阿照的存在,他每每瞧見這個孩子,都覺得厭惡難忍。

  即便如此,還是要什麼都忍下來。

  只有他,什麼都沒有。

  都已經如此。

  她好似還不滿足。

  竺玉矢口否認:「我沒有,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氣。」

  陸綏這回並未叫她糊弄過去,而是非要逼迫她承認她內心的彆扭,他捏住了她的下頜,盯著她烏黑的眼,他說:「我沒你瞧見的那麼快活。」

  竺玉別開眼神,心尖好似觸動了一下。

  她什麼都沒說。

  陸綏接著道:「你怨我強留你在身邊,可是我想要的,你從始至終也沒有給我。」

  竺玉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顫了兩下,假裝聽不懂他的話。

  但是陸綏今晚是鐵了心要把所有的話都說個清楚,不給她逃避自己的機會,他的語氣算得上咄咄逼人,一字一句,態勢強硬。

  「非要我日夜煎熬,如此你才甘心?」

  竺玉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了句:「我沒有。」

  陸綏冷冷道:「你有。」

  竺玉便不再說什麼了。

  她就是記仇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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