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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意外疊加著意外。

  沒有手機照明,外加一個管不住的瘋子,一個驚慌失措已經開始出現幻覺的甘棠,還有雖然一聲不吭但明顯透出疲態的外婆。最終,甘棠一行人還不是不得不膽戰心驚地停下了腳步,在山道邊上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臨時停了下來。

  「只要有天光了我們就繼續走。」

  甘棠跟於槐說了一聲。

  「嗯。好歹我之前也開了二十多里路……那些蟲怪總不至於就這麼會功夫就追上來吧?」

  於槐低低應道,聽得出是想安慰甘棠,但那語氣實在是太茫然,太不確定,以至於甘棠一時之間沒能給男生任何肯定的回覆。

  甘棠又累,又冷,又絕望。

  之前餘光瞥見的暗影——那從外婆頸後探出來的手臂——就像是某種精神污染一般自始至終迴蕩在他的腦海深處,給他帶來源源不斷地隱憂和恐慌。

  所以甘棠最開始真心不覺得自己會睡著。

  他要擔心,要害怕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腦子亂得簡直能直接爆炸。

  但甘棠確實低估了自己身體的疲倦程度,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只是靠著嶙峋硌人的山石想了想事,結果下一秒,他就不受控制地墜入了漆黑冰涼的夢裡。

  *

  夢裡他又一次回到了漆黑而寧靜的地底。

  怪物……批著「岑梓白」外皮的怪物,體型已經變得駭人般強大。

  如今它只有頭顱依舊保持著昔日陰鷙英俊男生的模樣,脖子以下卻已經化作了長達數十米的猙獰蟲身。

  【「糖糖。」】

  【「怎麼哭了呢?啊,是孩子們吵到你了嗎?它們咬疼你了?」】

  怪物發出了一聲嘶嘶低鳴,音調中帶著些許金屬質感,然而那如同歌詠般的鳴叫落入耳畔的瞬間,甘棠便清楚地理解了它說的每一個單詞,每一句話。

  孩子?

  然而他始終對怪物說的那些東西感到陌生。

  而下一秒,胸口處傳來的異樣刺痛,就像是特意為了解答他的疑惑一般,倏然刺入了這混沌而黑甜的噩夢。

  夢中的甘棠緩緩低下了頭,看到的卻是自己怪異的胸口。

  一根細長的蠕蟲正伏趴在他異常鼓脹的胸膛上,貪婪地吮吸不休。

  明明是在沒有任何光線的黑暗中,甘棠卻覺得自己的眼睛像是擁有了特殊的夜視功能,他清楚地看見了那條管狀的蠕蟲是如何有規律的起伏,半透明的皮膚下面是明顯的消化腔,而如今那消化腔已經被某種特殊的乳色液體填得滿滿的……

  「岑梓白」探了過來。

  它張開了嘴,細長鮮紅的舌頭倏然釘穿了那隻幼蟲。

  那些乳白色的液體瞬間從幼蟲的傷口中四濺而出,隨即原本一直緊緊吸附在甘棠胸口的吸盤也開始脫落。

  「岑梓白」捲起了那隻幼蟲遠遠地丟了出去。

  但那些液體還在不斷地從甘棠體內湧出。

  「岑梓白」憐惜地舔了舔,然後俯身貼了上去。

  ……

  「不……不不不不……」

  甘棠悚然驚醒。

  驚醒時口中還在不斷發出痛苦的低吟。

  他睜開了眼,然後,便直接對上了一雙血紅的,瞳孔不斷顫抖的眼睛。

  甘棠只覺得眼前一花,他的腦子其實依然還沉浸在那個可怕的噩夢中,身體卻已經自然而然地動了起來。那是一種無法解釋的危機感。

  在對上那雙眼睛的瞬間他就偏過了頭。

  「噔」的一聲,他的耳側隨即響起了金屬和石塊碰在一起的摩擦聲。

  ……站在甘棠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於槐的爸爸。

  也不知道這個瘋子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但本來雙手應該已經被牢牢綁住的於爸已經掙脫了布條。

  而他的手裡如今正死死握著一小片歪七扭八的鐵片,看著,似乎是三輪車車輪上方的金屬擋泥板。只是現在,擋泥板已經被於爸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活生生拆了下來,邊緣甚至還被粗糙的打磨過。

  這種東西用來正兒八經切東西當然很難,可若是被握在一個發了狂的瘋子手裡,用來切斷甘棠的頸動脈,倒是綽綽有餘。

  事實上如果不是剛才甘棠忽然驚醒並且直接閃身躲了一下,現在的甘棠可能已經倒在了地上,捂住自己喉嚨間豁開的傷口裡不斷噴濺的血液抽搐不已了。

  說時遲,那時快。

  其實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甘棠在看到於爸還有那片鐵片的瞬間,整個人就已經被嚇得完全清醒了。

  「你幹什麼?!」

  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慘叫。

  「……蟲子,你是蟲子,你們都是蟲子,是怪物。我能聞到你們的味道我能聞到。你們會吃了我們,你們會寄生……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必須把你們都殺掉不能讓你到城裡去……陳巧說了寧願所有人都死在山裡也不能讓你們這些鬼東西跑到城裡去。殺了,必須全殺了……全殺。殺……我殺了你!」

  於爸的瞳孔中一片混沌。

  他看上去沒有絲毫的神智,口中卻始終念念有詞。

  第117章

  周圍還是那麼黑。

  但不知道為何,甘棠卻可以在黑暗中無比清晰的視物。

  他清楚地看到了一切,比如說於爸那因為極度亢奮,一直在抽動的臉部肌肉,那些不斷亂跳的肌肉讓這個瘋子看上去前所未有的猙獰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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