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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時辰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中途柳芽還出去了一段時辰,隔了一會兒再回來時,她帶來一個消息,「姑娘,奴剛剛聽應護衛說二十五那日便要起程回京了,咱們還能在天庾山獵場這邊再待四天。」

  原本她是想出去拿些新鮮點心過來放著的,但還沒往膳食營那邊走呢,就被應護衛叫住了,應護衛和她說了這件事,讓她之後告訴姑娘。

  當時她點了頭,這時拿完點心回來第一時間便是和姑娘說這事。

  說完笑了笑,又道:「只有四天了,您可還有哪裡想去看的?趁著這些日子還在這邊,要不再四處走走看看?」

  畢竟之後回去了,再想看這邊的景色就得等明年了。

  連梨卻早已在她說第一句時便已愣住了神。

  回京……這是她自知道那件事後最不想去涉及的話題。

  回京便意味著她不得不去面對現實,她和他這段美的不似真實的時光,也終於要戛然而止。上回說過,自回了京她便走,與他辭行。

  她還記得那日聽來的話,江虔說他身邊曾經有一個白兮,至今……他好像對那人仍有一絲不同。甚至愛屋及烏,曾經那傷了她的沈欣,他也特地吩咐應恂輕輕罰過。

  雖然後來那次夜宴她實在被惹惱了,說了一句她不喜場中跳舞之人,還有背後安排她的人,那個叫沈欣的就再沒在她眼前出現過,不知去了哪。但她心裡真正在意的又哪裡是她,她最芥蒂的還是江虔口中曾經在他身邊的白兮。

  這個名字她甚至都不敢開口問他,哪怕是提一提……誰沒有過去呢?她有,他當然也可以有。所以那回說不喜場中跳舞之人,也只是在他跟前似吃味般提一嘴,甚至連沈欣的名字也沒說出口。

  這時從柳芽說起的歸期不由得再次想起上回聽到的白兮,難以避免有一瞬恍惚愣怔,但也只是那麼一瞬。因為心中自上回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起就早已決定好了,此時又何必多加在意。

  連梨笑了笑,朝柳芽道她知道了。

  柳芽卻敏銳的察覺姑娘口中好像有絲嘆氣。

  為什麼嘆氣呢?她不解。

  連梨沒給她繼續深想的機會,她笑了笑,這回的笑意已經一如平常,也確實笑得發自真心,「既然已經快要回了,那如你剛剛說得,領我再四處走走吧。我家裡從前就在山邊,這個季節山裡有許多東西。」

  柳芽聽她這麼一說,點頭,「好!」

  不過眼睛卻是暗暗繼續審視姑娘情緒,但這回任她如何再看,也看不出任何苗頭了,便最終也仍然是一頭霧水,懷疑剛剛那一瞬是她察覺錯了,姑娘並沒有嘆氣。

  連梨在山裡心不在焉的走了一段,最後,她站在一塊平整寬大的大石頭上,放空心神看著遠處秋黃如海的山景。

  看了也不知多久,回神,她笑了笑,道:「回罷。」

  「哎。」

  回去途中順順利利,到達天子大帳時,正好夜色將至。這夜她睡得很晚,在榻里輾轉反側一陣,目光再次不知道第幾回,落在崔厲臉上。

  屋裡遠處點著一盞很暗的照明燭光,備著她或他起夜。曾經帳里是沒有這盞燭光的,是有一夜她實在口渴,模模糊糊起來倒水喝差點摔著,後來崔厲才讓宮人們在帳里夜夜留一盞燈。

  那時腦袋還困著呢,潛意識竟以為這還是在王府,所以這張榻她也當成了王府拿張寬闊的至少能容六人躺下的榻。

  這讓她遭了殃,都踩到榻沿了竟還不覺,直接結結實實當成平地又踩過去。她踩了個空,整個人往下撲。

  她驚呼了一聲,也好在崔厲反應快,聽到她的聲音手臂條件反射伸來,把她一抱,她撞跌回他胸膛。那次踩空最終幸運的只是小腿和膝蓋撞了下,其他地方沒有碰到。

  崔厲皺眉摸了摸她的膝蓋,見她只是磕碰了一塊,便沒有大驚小怪深夜去叫辛貔。

  不過自那之後帳里就再沒徹底暗下過,即使夜深,角落裡也總會有一盞昏黃的燭光,讓人不至於什麼都看不清。

  連梨現在便借著這一點光線一直看他,一直一直看他,兩人只剩這麼些日子了。

  看著看著,忽然發現他眼睛竟睜著。她嚇了一下,心跳都漏了一拍,心想他怎麼無聲無息的嚇人。

  他不是睡著了?他又何時睜的眼?更關鍵的是……她怎麼一點也沒發現?驚嚇過後,腦中接連閃過好幾個念頭,最後那一個念頭出現時,她已經掩耳盜鈴先閉了目,假裝剛剛無事發生,她其實一直都是睡著的。

  剛閉上,便聽他輕輕一聲哼,旋即臉上重了,是他的手過了來。

  「深夜不睡,一直看我幹什麼?」

  他是被她看醒的,是,沒說錯,就是看醒的。他本就敏銳,她又一直盯著他看,他不醒才怪了。

  說完,目光定定看著她。

  但被他問的這個卻閉著目一動不動,仿佛沒聽見。崔厲眯了下眼,手指蓄勢待發摩挲了下她臉頰,似乎打算做些什麼。而連梨也感覺到了,她睜開了眼,看了看他。

  而後往他懷裡一窩,臉埋進他懷中。

  她低聲,「好了好了,我認便是——」

  「是一直在看你,因為睡不著。」

  說著,下巴在他懷中蹭了蹭,手掌則抓攏了他的手,輕輕拽著他手掌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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