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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他往後……只怕是沒得相處了。」

  一聲自嘲地笑,她問馮蘊,「蘊娘可知,我為何多年無子?」

  馮蘊一驚,「為何?」

  「多年來,他一直在偷偷服藥……」

  方才馮瑩沒有說錯,這些日子,為了打聽馮蘊的下落,她是真的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去討好溫行溯,陪吃陪睡,極盡溫柔……

  溫行溯待她一如往常,和風細雨,就像尋常人家的夫妻一樣,該如何就如何,偶爾來了興致,他甚至會比以前更為賣力一些,又或是心下存了歉疚,待她比以前更好。

  正是如此,濮陽漪得以進入他的私人領域,看到那些藥……

  馮蘊聽得一臉震驚。

  瘋子。

  原來溫行溯才是瘋子。

  誰能想到那樣君子端方的人,暗裡如此地癲,對旁人,對自己,癲。

  濮陽漪抹了抹眼淚,回頭看一眼緊閉的門扉,拉住馮蘊的胳膊,突然變得急切起來,「這些事情,先莫提了。來日若得機緣,你我再來細說……」

  說罷她回頭叫來一個仆女。

  「阿芸和你身形差不多,你穿上她的衣服,我帶你出去……我哥在外面等著,我們先想辦法離開這裡……」

  馮蘊沒有動,因為她知道溫行溯是什麼人。

  這麼做太冒險了。

  不一定能把她帶出去,說不定會把濮陽兄妹折在這裡。

  「平原,我無須你的幫助……」

  濮陽漪臉色一滯,突然冷了聲音,「馮蘊,你是何居心?」

  馮蘊一怔。

  她厲色道:「你明知我的夫君迷戀你,為何還賴著不走?你就不能行行好嗎?離我們遠遠的好不好?沒有你,他會喜歡我的,會讓我生下他的孩子……」

  低吼著,她眼淚決堤而出。

  那個叫阿芸的仆女過來了,在馮蘊面前寬衣解帶,看上去很是緊張。

  馮蘊知道這幾個姑娘此刻內心承受著什麼。

  她終是點了頭,換了衣裳,跟著濮陽漪走出來……

  幾個守衛都在門口,馮蘊低著頭,看著腳尖,很是鎮定。

  反倒是濮陽漪有些緊張了,出門沒走幾步,便拽住馮蘊的手腕。

  「去牽馬。」

  她今日是騎馬來的。

  馬匹就停在門外的拴馬柱上。

  馮蘊用餘光掃一眼,心跳速度加快了……

  她已經許久沒有走出院子,許久沒有呼吸過如此新鮮的空氣。

  她點了點頭,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轉身過去……

  然後,血液如同凍住一般。

  「要去哪裡?」

  溫行溯就站在院外那棵光禿禿的柳樹下。沒有穿鎧甲,一身青墨色的深袍配上斬蛟,整個人如同畫中走出的文人雅客,清俊、柔和,如一抹山間清風。

  「回去。」他看著馮蘊,「聽話。」

  馮蘊立在原地,與他對視。

  溫行溯眼神平和,看不出一絲波動。

  還是那張臉,還是那個人,可馮蘊越來越不認識他了。

  上輩子的大兄不是這樣的,那個為她征戰沙場,與蕭呈據理力爭要立她為後,那個將渠兒高舉起來坐在肩膀笑容滿面的好阿舅,不是這樣的……

  他的大兄,他的親人,留在了上輩子。

  眼前這個人不是心裡那個人——

  「讓她走。」濮陽漪聲音沉悶,像是嗓子眼裡有東西堵住一般,帶點哽咽。

  「你已經關了她很久了,你讓她離開這鬼地方!」

  她用吼的。

  用顫抖的聲音,對溫行溯,吼出不滿。

  溫行溯沒有看她,盯著馮蘊沉靜如水的臉,眯起眼睛。

  「腰腰,你走不掉的。你知道。」

  馮蘊一言不發。

  濮陽漪突然笑了起來,咯咯的笑聲,仿佛是心底被撕裂,越笑越痛,越痛越笑。

  「溫行溯,你如此可笑,你為何如此可笑?」

  笑聲中,沒有人看出她眼裡閃過的掙扎。

  只看到她突然仰起下巴,手上不知何時掏出的匕首,鋒利的刀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刀在手中。

  手在微微顫抖。

  「讓她走!」

  溫行溯終於朝她看了過來,「平原。你在威脅我?」

  「溫行溯,我說你讓她走,聽見沒有?我不要這個女人橫在我們中間……你要是還當我是你妻,你就讓她滾啊!」

  「平原。」溫行溯目光鎖定濮陽漪手中的匕首,朝她慢慢走過去,「把刀給我……」

  「你讓她走!」濮陽漪臉色變得詭異的白,烏髮上的金步搖搖搖晃晃,不止手抖,聲音也顫抖得厲害,盯住溫行溯的目光,有一種近乎絕望的悲哀。

  「別過來。否則,我就殺了我自己。」

  溫行溯定住,冷冷地盯住她,聲音溫和,「不要胡鬧。有什麼事,我們回家再說。」

  回家……

  他們哪裡有家啊。

  濮陽漪低低笑著,握刀的手一緊。

  脖子傷了,有鮮血流出來。

  她卻不管不顧,猛地掉頭吼向馮蘊。

  「快滾啊!騎上那匹馬,滾遠點……我不想再看到你,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馮蘊看她一眼。

  那雙眼決絕、憤怒、悲痛,瘋狂……

  仿佛要將她所有的情緒,都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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