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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蘊默默地看著兩個男人,腦子裡恍惚一下,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裴獗和蕭呈一起喝酒?

  這世道,真是變了。

  蕭呈突然抬頭,朝她看來。

  「長門工坊林立,各得其妙,莊子裡的陳設,也很是別致,這些是你從何處學來的?」

  馮蘊的變化他看得見。

  而長門……

  上輩子根本就沒有長門。

  就連裴獗,也大為不同。

  蕭呈目光爍爍,仿佛要看穿她。

  馮蘊輕笑,剛要說話,手被裴獗握住了。

  他哄孩子似的,塞了一塊切細的蔥餅給她,順口道:

  「這些全是她從書里學的。」

  又淡淡瞥一眼蕭呈。

  「我岳母攜五千卷下嫁馮家,此事齊君不知?」

  蕭呈眉頭一跳。

  他當然知道。

  只是很多事情的改變,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罷了。

  他看著馮蘊手裡的蔥餅,下意識道:

  「她不愛吃咸口……」

  馮蘊吃糕點,喜甜不喜咸,更不愛油炸蔥餅。

  以前在齊宮中,但凡端到她跟前,馮蘊是一概不會要的。

  可……

  這個時候的他,從未與馮蘊相處過,不可能知道她的生活習慣。

  蕭呈說罷趕緊挽回,若無其事地道:

  「聽大滿說的。」

  馮蘊咬一口餅,輕挽唇角,「她懂什麼?蔥餅脆香可口,我可喜歡了……」

  第522章 蓋棺定論

  這一晚,濃墨般的天空半夜裡突然亮開,烏雲飄走,圓月升起,月光下,長門的輪廓在呼嘯的寒風中,如一頭潛伏的獵豹,靜靜沉寂……

  席上三人客套有禮,字裡行間卻暗含機鋒,各懷鬼胎,但後來再回憶,臘月十四的這一場酒宴,竟是有且僅有的一次……

  體面、平和地相聚。

  夜席是三更天才散的。

  裴獗和馮蘊送蕭呈出門,突然停步。

  「蘊娘,幫我拿一下風氅。」

  馮蘊垂眸笑笑,「稍候。」

  她知道裴獗想支開她。

  蕭呈又如何不知?

  兩個男人目送馮蘊的身影離開,慢慢地收回來,冷冷對視。

  友善瞬間在臉上消失。

  蕭呈道:「雍懷王有話要說?」

  「沒有。」裴獗嘴角冰冷。

  「那你為何支開阿蘊?」

  「你說呢?」裴獗直視著他,冷淡的聲音不見得意,卻恰如其分地告訴他——我的東西,你休想染指。

  蕭呈掀一下嘴唇,抬起眼皮。

  「為何如此在意我的存在,做這些稚氣舉動?」

  又是輕描淡寫一笑,「看來雍懷王很是明了……她不愛你。這個不爭的事實,令你如鯁在喉,以至於失了風度?」

  他侃侃而笑。

  雙眼利刃一般切割著周圍的空氣,似乎要從裴獗的臉上尋找到某種不為人知的真相。

  裴獗目光掃過去,瞳仁幽深。

  「我們夜夜纏綿,你說她不愛我?」

  他逼近一步,盯著蕭呈。

  「齊君為何仍不肯死心?」

  昏黃的風燈下,裴獗眼裡似有暗流洶湧,難以捉摸。

  「是要不惜一戰嗎?」

  蕭呈微微蹙眉。

  裴獗毫不掩飾的攻擊力,背後是晉朝的兵強馬壯,叩問的,不是他對馮蘊的心意,而是大齊的國力。

  「雍懷王誤會了。」蕭呈遲疑一下,聲音悠悠傳來,「朕與阿蘊幼小相識,縱使沒有夫妻之情,也有故交之誼。大王娶了她,便請善待,勿使她成為……男人權力鬥爭中的棋子。」

  這是轉著彎地說,裴厥對馮蘊的情份,全是建立在政治考量以及跟他鬥爭的基礎上。

  裴獗能聽嗎?

  他冷冷一哼。

  「齊君的說辭,實在可笑。我妻何須外人費心?狗咬耗子!」

  蕭呈喉頭一硬,眼風掃到靜立門內在那一抹俏影,微垂深眸。

  「阿蘊值得,這世上最好的真心。」

  裴獗低嗯一聲,語氣輕倦緩慢。

  「所以,你不配。」

  她值得最好的,但最好的不是他。

  蕭呈靜靜看著他。

  裴獗回視。

  二人的目光在空氣里交織,仿佛有一個無形的戰場,在暗流中廝殺,血流成河。

  半晌,蕭呈一聲低嘆,拱手告辭。

  裴獗沒有再送。

  他靜立片刻,轉過眼,就看到握在門柄上的手。

  「聽到了?」

  馮蘊從暗光里走出來,手上沒有風氅,雙眼澄靜至極。

  「多謝。」

  「謝什麼?」

  「替我爭了口氣。」

  她微微一笑,聲音里有一種仿佛從前世穿越而來的落寞和傷感。

  「昔日棄婦,今朝揚眉吐氣,一雪前恥。全仗大王看重。」

  裴獗寬袖一甩,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往屋子裡走。

  「如此,可否抵消晚歸之過?」

  馮蘊眼眸睨他,聲音綿軟,視線卻厲。

  「那得看大王是因何事,被絆住手腳回來晚了?」

  婚禮在明日。

  其實,他回來得不算晚。

  但蘊娘說晚了,那就一定晚了。

  他慚愧地道:「我高估自己,一兜子事,全絞纏一起,緊趕慢趕也拖到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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