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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天旱,糧食布匹嗖嗖漲價,糖更是稀罕物,普通人家哪裡吃得起?想起那甜絲絲的滋味,有人吸溜一下,咽唾沫。

  又累又熱的時候,來一碗爽口的涼茶,還有糖水可飲,那是多麼舒爽的感受?

  「王妃這是加的什麼糖,好飲得哩。」

  嘴裡甜絲絲的,說話也甜。

  馮蘊微笑:「是長門造的甘蔗糖。」

  人群里不由又生出艷羨,心裡盤算著糖水的價格,再看岸邊排得整整齊齊的木桶,不由咋舌。

  別的不說,就說王妃抬過來的這些茶水和糖水,都得花費不老少了。

  「好甜。」

  喝的人讚不絕口。

  還在岸下開鑿的人,眼熱得很,不停地嚷嚷。

  「給我留一口。」

  「哎留一口!」

  岸邊熱熱鬧鬧,眾人七嘴八舌。

  馮蘊道:「不要著急,都有。一會兒還送來。」

  她心不在焉地笑著,目光在人群里掃了一圈,慢慢延伸到遠方……

  天邊堆積的烏雲被風吹散了,晴空萬里。

  遠近的河堤,到處都是人。

  她看了好久,才看到裴獗,正在跟都水台的官員說話。

  那個人手舞足蹈,比劃著名什麼,裴獗突然朝她這邊望過來……

  隔著很遠的距離,人都看不清晰,馮蘊卻憑直覺知道,裴獗在看她。

  她微微一笑。

  不消片刻,裴獗朝這邊走過來。

  馮蘊示意小滿盛一碗茶水,端上去,迎他。

  「忙嗎?」她問。

  裴獗搖頭,「今日動工,方才和都水使去下頭走了走。」

  他說著側目看向那些桶子,眉尖擰了擰。

  「蘊娘不必如此勞累。」

  「不累,又不是我親自熬的。」馮蘊乘人不注意,朝他偷偷眨了個眼,聲音低低的笑,「我也是為給大王爭面子嘛。總不能讓人覺得,我白占了便宜不是?」

  裴獗眸色深深,慢吞吞接過碗,將茶水一飲而盡。

  「我得回一趟安渡。」

  「嗯。」馮蘊答應著。

  裴獗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你不問我做什麼?」

  這有什麼好問的?

  他有他的公務,她有她的私事。

  各人忙各人的事情不就好了?

  馮蘊猶疑地看著他眼裡的那一抹暗光,想了想搖頭。

  「大王操勞國事,我不便多問。」

  馮蘊說得誠心,因此一本正經。

  但她昨夜忙著碼頭動工的安排,一直到深夜才睡,聲音微微有些沙啞,聽在裴獗耳朵里,就不是那麼回事。

  他眉頭一蹙,面色鄭重地道:

  「自我切斷與鄴城來往的商道,李宗訓便頻頻擾邊,掠奪民財。近些日子,楚州摩擦不斷。敖七昨夜來報,說楚州盛傳,李宗訓要派十萬大軍,反攻石觀……」

  十萬大軍?

  馮蘊看了裴獗一眼,淡淡地道:「立冬交十月,小雪地封嚴。要入冬了,他怎能不急?」

  裴獗神色自若地嗯一聲,忽然問:

  「你那邊如何?」

  馮蘊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左右看周圍無人,壓低聲音。

  「任汝德已聯絡上鄭壽山的妻弟,準備發二十萬顆煤球前往楚州,大概就這兩日。」

  裴獗:「好,我心裡有數了。」

  「大王有數就好。」馮蘊臉上帶了一些笑意,看到那邊取水的繁忙,又催促一聲,「大王有事就自去忙碌吧。」

  二人是夫妻,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彼此就有默契。真正要緊的事情,也可以在被窩裡說,無須在外人面前道。

  裴獗點點頭,帶著侍從沿村道打馬離開。

  河堤上的風很大,入秋後的天氣一日比一日涼爽,長風過處,他的披風獵獵翻飛,影子被陽光拉長。

  馮蘊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好片刻,她才收回視線,「走吧,打道回府。」

  秋老虎也曬人,小滿打著傘跟在她身後,見她越走越快,不由著急。

  「娘子慢些,走這麼快做甚?」

  馮蘊道:「趕時間賺錢。」

  小滿:……

  馮蘊還真沒有瞎說,回到長門莊,她便叫來邢大郎,捧著帳本將手上的銀錢算了算,等到入夜下工,村里鑿河的人都陸續回來了,她即刻讓人去請什長和伍長。

  楊什長今日帶著兩個兒子去了長河,累得腰酸背痛,剛回家,就聽到馮蘊有事找,飯也來不及吃,草草換了一件乾淨的衣裳,就巴巴地趕到了莊子。

  另外的幾個什長和伍長也都到了。

  馮蘊做事周全,知道他們從河道回來,特意讓灶上備了點心。

  看到果盤上盛放的精緻糕點,楊什長几個拿了也沒捨得吃,放兜里,準備拿回去哄媳婦孩子。

  馮蘊等他們坐定,微微一笑道:

  「今日叫諸位前來,是為花溪村的未來,共商大計。」

  還商量什麼大計啊?

  他們那腦子,能和里正娘子相比嗎?

  楊什長撓著頭,笑了笑:「里正娘子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幹。」

  「是啊,里正娘子有事就直說吧。」其他人也隨聲應和。

  相識已久,這些人的品行馮蘊都了解,於是她不再說廢話,只道:

  「碼頭建在花溪,這對我們村來說,可謂百年難遇之大機遇,我們不能錯失,一定要牢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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