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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戈斂住眉眼,嘴角抿了一下。

  「小人還有一個消息,娘子興許不很愛聽……」

  馮蘊眉梢微揚,「不好聽的消息,我聽得還少嗎?說吧。」

  金戈遲疑,「秀峰山刺殺事件,背後也是鄴城的手筆。此事,在侯准投靠雍懷王時,想必已經交代清楚……」

  也就是說,侯准告訴了雍懷王。

  但雍懷王並沒有告訴她真話,是在為李桑若保密?

  馮蘊道:「你是在為蕭呈開脫?對我用反間計?」

  金戈嚇一跳,對上馮蘊冷冽的目光,連忙低頭拱手。

  「小人不敢。」

  孔雲娥見狀也緊張起來。

  她偷偷拉一下金戈的衣袖,略帶愁緒地道:「也難怪蘊娘疑心你……你這張嘴啊,對台城的事,閉得太嚴了。蘊娘待你掏心窩子,你卻為著蕭呈防她。換我,也該難過了……」

  馮蘊看一眼孔雲娥,「無妨。忠心是美德,雲娘,這樣的男人,值得你託付的。」

  金戈讓她二人說得汗顏,脊背上汗津津的,低眉思量片刻,忽地開口。

  「近日陛下,確實頻頻來信,給任先生。」

  他極少主動說起蕭呈的事,馮蘊揚了揚眉梢,笑問:

  「說什麼?」

  金戈遲疑道:「來信了解娘子和雍懷王的事情。」

  「是嗎?」馮蘊語氣帶笑,滿是不屑。

  金戈目光炯炯,「許是任先生給了陛下太多錯誤的引導,陛下對娘子之心……較往日更甚了。」

  馮蘊心弦微微一繃。

  「更甚,是何意?」

  金戈道:「勢在必得,從無改變。」

  「哦。」馮蘊手指落在桌沿上,輕輕叩了叩,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那雙漆黑的美眸里,卻滿是陰霾……

  「正巧,我對他,也從無改變。」

  金戈一驚。

  與孔雲娥對視一眼,噤聲。

  心底,對蕭呈默默生出一份同情。

  馮十二娘待他,分明就沒有半分情意。

  她早已走出了台城的桎梏,不再留戀,留在月牙巷雨霧中的,唯有陛下一人。

  -

  花溪村的井渠通了,在整個安渡郡都引來了矚目。

  上次那一群功曹又來了,跟著賀洽一起,過來學習經驗,而拿到圖紙的萬寧郡,更為直接,回去就派人尋找地下水源,準備開鑿動工。

  其他人則是萬分後悔,沒有早一步,趕在萬寧之前,拿到圖紙,早早幹起來……

  馮蘊不多說什麼,讓人在莊子裡備了涼茶,等各郡功曹們走訪回來,將人請入廳里小憩。

  臨走的時候,又讓阿樓給每人送上一份薄禮——

  鳴泉糖坊產的糖。

  歷時幾個月,她家的糖開始量產了,正需要打開銷路,這些功曹就是最好的傳播者……

  馮蘊面面俱到,讓人挑不出毛病。

  入夜裴獗回來得知此事,都不免心生感慨。

  「蘊娘如此大智,屈才了。」

  馮蘊白他一眼,「說人話。」

  她難得嬌嗔,這般神態落在裴獗的眼裡,心弦便是一盪。情起不知所起,他手指撫上她的下巴,摩挲兩下,低頭啄吻。

  「這樣大智慧的女子,正該為本王所用,排憂解難才是……」

  馮蘊彎了彎嘴角,瞥他一眼。

  「大王遇到什麼難題了?是朝中那些迂腐的傢伙,還不肯讓你興建水利?」

  裴獗不屑地冷哼一聲。

  馮蘊輕聲:「難道是被哪個美嬌娘纏上,脫不開身,須得我出面,替你收拾殘局?」

  裴獗睨著她,「你願意?」

  「願意啊。」馮蘊淡淡一笑,朝他攤開手,「只要價好,無事不可為。莫說替你收拾殘局,把你賣了,也是可以的。」

  裴獗拍在她的掌心上,見她蹙眉,又用力握住,將人拉過來摟住。

  「蘊娘的藏書中,可有開鑿河渠的記載?」

  馮蘊恍然大悟。

  原來是取經來了。

  「這個好說。」她笑道,嬌俏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意味深長:「但我也有求於將軍……」

  裴獗凝視她,「說說看?」

  馮蘊饒有興味地道:「我這個裡正,為大晉做了這麼多貢獻,是不是也該提拔提拔了?」

  裴獗:「一品國夫人,雍懷王妃,都不足夠嗎?」

  馮蘊勾唇,「那些都是虛的。」

  都是因為男人而順便得到的附屬品,不是屬於她的。

  裴獗眉頭皺起,「我朝並無女官。」

  馮蘊道:「大王或可破個例?」

  裴獗沉默,雙眼牢牢地盯住她。

  馮蘊回視著,淡淡而笑。

  這個事情她以前就提過,他也在口頭上答應過她,讓她做他麾下的屬官,於是,給了她一個里正,也是大晉朝唯一的女里正。

  但是,里正不是官。

  她從來沒有成為過他真正的屬官。

  馮蘊不急,也不催,更沒有流露出半分失望。

  她知道自己觸碰到的是什麼……

  是社會潛在的規則,是從古到今的女子都爭不來的某些權力……

  裴獗眉頭輕蹙,「跟著我,不好嗎?」

  四目相對,馮蘊半晌才笑道:「跟著大王很好,但我不能一輩子只干跟著大王這一件事。」

  裴獗沒有說話,眼神深沉,久久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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