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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只要韋錚對裴獗還有忌憚,還會為他未出生的孩子考量,我就有機會,讓他為我所用。」

  溫行溯道:「韋錚怕裴獗,但也怕太后。」

  「是。但他只能二選一。」馮蘊笑了一下:「何況,他極其希望扳倒方福才。這不就是天賜的良機?只要我稍加鼓動,他就會發現,我指給他的路,才是明路。」

  今夜韋錚在人前的表忠,對李桑若無異雪中送炭。

  在情無所託時,有那麼一個男子,身中淫毒而不屈服,為她守身守心,李桑若豈不感動?

  沒了方福才,從此她會更為信任韋錚。

  那是韋錚的明路,也是她的。

  「腰腰。」溫行溯道:「再有下次,不要以身涉險。」

  馮蘊似笑非笑,「我以為大兄會誇我,有勇有謀,很是厲害呢?」

  溫行溯喉頭一哽。

  「你逼得裴獗站在你那一邊,公然挑戰皇權。迫使李太后棄車保帥,自己砍去左膀右臂。你爭取到了一個弱女子能爭取到的最大贏面,自然厲害。但是……腰腰,關心你的人,只盼你平安。」

  呼吸稍緊,他猶豫一下。

  「我如是,裴獗也應如是。」

  -

  裴獗回到大營,侍衛營幾個以左仲為首全到座前告罪。

  從使團到達信州那天開始,裴獗便下了死命令,務必密切注意馮蘊行蹤,護她周全,不料在眾目睽睽下發生這種事情……

  雖說翠嶼是太后行宮,多有掣肘,保護不力也有話可講……

  但誰也沒有找藉口。

  將軍心情很差。

  這個時候找理由就是找死。

  「屬下自願罰俸半年。」

  左仲率先表態,其餘人都跟上。

  「屬下也願意,請將軍責罰。」

  裴獗道:「不關你們的事。」

  左仲低頭:「看護不力,讓夫人陷入險境,屬下責無旁貸……」

  裴獗眉眼冷肅暗沉,不知在想什麼,擺擺手。

  「下去吧。」

  奔波一晚上,都累了。

  眾侍衛交換個眼神,應諾離開。

  紀佑腳步緩慢,一步一回頭,到門檻時突地轉過身來,巴巴跑到裴獗面前,笑得見牙不見眼。

  「將軍,屬下先下去收拾東西?」

  之前說要收拾些衣物去春酲館的,他記著呢。

  裴獗道:「不用。」

  他垂下眼睫,坐在案前抽書閱讀。

  紀佑在旁觀察。

  那書是寫蜀中歷史的。

  「手握精銳之師二十餘萬,入成都,平蜀軍,威震西土……遂謀生反意,發動兵變,於亂軍之中被俘……。」

  將軍遲遲不翻頁,似乎心不在焉。

  紀佑看得不由著急。

  「將軍,屬下還是去收拾收拾吧,夫人今夜受了氣,去哄哄也是好的……」

  裴獗抬頭看他,不作聲。

  紀佑無辜地縮一下脖子,收拾起表情。

  「喏。」

  他後退著慢慢往外走。

  裴獗開口,「你去看看。」

  紀佑猶疑不已,「看,看什麼?」

  裴獗注視他半晌:「夫人可有不適。」

  紀佑笑嘻嘻應聲,頗有一種押中寶的愉快,他就知道將軍很關心夫人的,表面上不聲不響,心裡惦念著呢。

  在這點上,武將就是不如那些慣會玩弄風月的士子,嘴巴抹了油似的,把小娘子哄得一個賽一個的開心。

  而他們將軍,鋸嘴葫蘆,明明關心夫人,卻冷著臉一聲不吭。

  他不說,夫人怎麼會懂?女子又最是好猜疑,就這會子,想著將軍絕情離去,指不定夫人有多委屈呢。

  紀佑有時候都恨不得替將軍開口……

  然而,去春酲院走一圈回來,他也變鋸嘴葫蘆了。

  垂頭喪氣的,左仲問他也只是嘆氣。

  「不知該如何向將軍稟報……」

  說假話吧,他沒這習慣,也沒有那個膽。

  說真話吧,怕將軍傷心。

  紀佑磨蹭好久,直到裴獗喚他進去。

  這才吭哧吭哧地道:「回將軍,夫人無恙。」

  裴獗看著他苦瓜似的臉,「說實話。」

  紀佑眼皮子耷拉著,眼風偷偷瞟著裴獗,「不僅無恙,還很是愉悅。」

  沒有委屈沒有掉淚,快活得不得了。

  紀佑不想打擊將軍,可不刺激他一下,將軍可能真不知道該怎麼哄夫人……

  於是這小子存了點添油加醋的心思,「夫人跟溫將軍近坐小酌,邊飲邊聊……」

  他抬起兩個指尖,對對碰,又對對碰,說得模稜兩可。

  「屬下看著很是愜意呢。」

  裴獗沒什麼表情。

  紀佑試探道:「將軍不去看看嗎?夜深了呢,孤男寡女的……」

  「那是她兄長。」裴獗面不改色,低頭繼續看書,極力維持著某種平靜。

  紀佑覺得白費了心機,暗自嘆氣退下。

  突覺寒芒在背,是裴獗懾人的目光。

  「你說,她在喝酒?」

  是他說得不清楚,還是將軍反應慢?-

  溫行溯剛把馮蘊哄睡,從屋子裡退出來,帶著幾分酒氣要回屋,便撞見裴獗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氅子翻飛,可見薄怒。

  他面冷。

  生氣的時候,寒氣瀰漫,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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