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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時刻念著殿下的教誨,縱是毒性攻心,也不敢恣意妄為……發現裡間有女子後,情急之下越窗而逃,跳入池塘,原想緩解一下,不料池塘水深,毒發後體力漸漸不支,差點淹死……」

  他說得動容。

  念著殿下的「教誨」,看到馮夫人那樣的美色都沒有動心,而是翻窗躍入池塘……

  這韋錚不就是太后忠犬嗎?

  眾臣眼色複雜。

  李桑若看著他那張通紅的俊臉,一時也有些說不清的澀味。

  宋壽安為馮十二娘美色所惑,自毀前程。

  裴獗更是被她迷得亂了方寸,當心肝肉一樣護著,不惜為她跟自己分庭抗禮。

  唯有韋錚,

  他在花溪村就看不上馮蘊,甚至為此得罪裴獗種了許久的地,回來她也沒能給他好臉。如今,哪怕身中淫毒,他也沒有為馮十二娘動心,不惜冒著性命之險在隆冬季節躍入水裡……

  李桑若嘆息:「韋愛卿起來說話。」

  韋錚長跪不起,「太后夜宴,宵小竟敢對臣和馮夫人下手,這分明就是不把殿下放在眼裡,想借臣之手,將禍水東引,陷殿下於不義……」

  李桑若心下一動。

  「此言何意?」

  韋錚慢慢直起身來。

  「馮夫人在殿下的園子裡出事,臣要是罪魁禍首,那殿下能獨善其身嗎?」

  「不能。人人都會懷疑殿下的用心。」

  他自問自答。

  咬牙切齒地環顧四周。

  最後,目光落在方福才的臉上。

  「奸佞不除,殿下豈能安枕?」

  方福才讓他看得額頭冒汗。

  眾臣也各有各的小算盤。

  李桑若卻像是在油鍋上煎熬的螞蟻……

  左右不是。

  韋錚為她遞來一個梯子。

  但她上了台階,必定要將方福才踢下油鍋……

  棄車保帥,她別無選擇。

  李桑若遲疑片刻,攏了攏衣裙,雲淡風輕地道:

  「拉下去吧。務必審個水落石出。」

  仆女驚慌失措地往前撲。

  「方公公,方公公……」

  方福才閉了閉眼,長嘆一聲,別開頭。

  仆女讓侍衛拖出花廳,哭得差點昏死過去。

  「仆女交代,仆女這就交代……」

  人的求生欲到底還是占了上風。

  一個仆女突然大力掙扎著,回過頭來看向裴獗,露出求助的目光。

  「大將軍饒命!」

  「是方總管指使我們做的……」

  「我們的家人,全在方總管手裡。如果我們不按方總管說的做,方總管就會拿我們的家人開刀。」

  一個開口。

  另一個也豁出去了。

  「將軍救命……」

  「婢子和夫人無冤無仇,本不存加害之心,全是被方總管逼的呀。」

  「婢子家裡還有父母弟妹,婢子不想死,更不想眼睜睜看著家人喪命……」

  這一喊,捅馬蜂窩了。

  方福才面色大變。

  眾臣譁然。

  李桑若表情沉凝,目光穩穩落在方福才的臉上。

  「狗奴才,你怎麼說?」

  方福才與她對視一眼,白胖胖的臉,顫歪歪地抖了兩下,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一派胡言,殿下,全是一派胡言。這兩個賤婢在信口開河,栽污小人清譽……」

  「是嗎?」李桑若看著他。

  方福才接觸到那冷厲的目光,額頭汗珠滾下,「殿下明鑑。小人對韋司主和馮夫人敬重有加,毫無加害之意啊!」

  李桑若沉著臉。

  「不是你加害,難道是哀家不成?」

  方福才呆呆看她,啞口無言。

  李桑若是臨朝太后,是皇帝的親娘,她的父親手握大權,就算所有人都指責她又如何?

  只要她不承認,誰都是放屁。

  她才是這裡權柄最高的人。

  只有保住太后,他才有命活下來。

  李桑若看方福才冷靜下來,眼神深了許多。

  「累及哀家名聲,你們就該打。哼!一個個都在哀家面前裝傻,這個不是,那個不是,哀家也不知哪個是,交給你來辦吧。」

  她看著韋錚,滿是信任的樣子。

  韋錚拱手應諾,站起身來,目光涼絲絲望向方福才。

  「方公公品行如何,韋某心裡清楚。但眼下有人證咬定受方公公指使行事,只怕……要勞煩公公跟韋某走一趟了?」

  方福才臉頰一陣抽搐,大喊冤枉。

  裴獗沉默,眉眸可見冷銳。

  李桑若看他一眼,暗自心驚肉跳。

  韋錚道:「來人。請方公公。」

  方福才呼天喊地的叫喊著,讓緹騎司的人帶了下去。

  李桑若坐在那裡,身側便有暖爐,可她仍然覺得冷,沒著沒落的冷。

  -

  夜色濃郁。

  從翠嶼回春酲館的路上,馮蘊乘車,裴獗騎馬,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沒有交談。

  一路上,就聽到濮陽九的聲音。

  他本就是個話癆,遇到這種事情尤其想多幾句嘴。

  可惜,他沒有合意的傾聽者。

  裴獗將馮蘊抱上馬車,就一言不發,不僅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對馮蘊似乎都少了點什麼,馮蘊大概是身子不適,也沒有什麼言語,夫妻倆沉默得令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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