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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死得不光彩,令家族蒙羞……

  他有孩子了。

  要是讓他的孩子知道他是諂媚太后的面首,是那種靠身體取悅才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的小人,面目何存?

  所以,他怕的不是李桑若不理,怕的是李桑若再次召他侍寢……

  下次又該找什麼藉口?

  酒入愁腸,他突然有點想念駱月。

  她鬼點子多,要是她在身邊,還可以為他出出主意……

  「殿下,殿下……」

  方福才匆匆走進來,膩著笑臉走近。

  「大將軍來了,來了。」

  李桑若手一緊,握著杯盞勉強保持著平靜,垂眸看著花廳大門。

  很快,便見一個頎長高大的身影繞過屏風大步進來。一襲寬衣微微擺動,身上披著厚厚的氅子,似乎帶著夜露,甫一入內,花廳里便寂靜下來,冷肅緊張,再沒有人說笑。

  「微臣來遲,請殿下責罰。」裴獗在殿中朝李桑若微微一揖。

  「大將軍不必多禮,請入席吧。」李桑若淡淡地笑著,面容很是親切,表情含蓄溫和,那雙眼睛卻片刻不離裴獗。

  看著他從遠及近,慢慢走到近前入席……

  屋子裡燒著地龍,比外面暖和很多,臣子們入內都脫下了厚厚的氅子,交給僕從拿走,待一會兒出門再穿上。

  裴獗卻沒有。

  他不動聲色地坐下來,好像什麼事都沒有……

  但李桑若離他很近,他拂開衣擺入座時,仍是讓她發現了端倪。

  不說寬衣上的褶皺,便是那頸子上若隱若現的新鮮痕跡,她也可以用膝蓋想到裴獗來赴宴前,剛剛跟那婦人做過什麼。

  李桑若眼睛都綠了,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

  片刻,才又緩緩鬆開,端起酒杯示意裴獗一下。

  「將軍晚到,自罰一杯吧?」

  裴獗垂目看著杯中的酒液,應聲抬袖,一飲而盡。

  李桑若看著他喉結鼓動,眼睛微微半闔。

  「夫人沒有同來?」

  裴獗拱手,「殿下有心。內人身子不大好,不便出行。」

  身子不大好?李桑若打量著他,輕笑一聲,「哀家聽說今日將軍夫人在龍鳴鎮大發雌威,這會子倒是身子不便了?」

  她語氣不輕不重,但落入眾人耳朵,卻如重鼓。

  眾臣的視線都轉了過來。

  裴獗平靜地道:「內人正是在鳴泉鎮受了氣,這才不適。」

  李桑若盯著這張隱含冷冽的俊臉,眼睛火辣辣的,嘴上牽著笑,心裡卻像有一把刀子,在一刀刀地剜她的肉。

  這聲內人,他說得如此親密,如此自然……

  真的就把那敵國來的賤女,當成他的夫人了嗎?

  李桑若第一次覺得,太后的尊位,竟然不如將軍夫人。

  就像面前的菜餚美酒,看著鮮美,入嘴卻吃得沒滋沒味。

  「喚來吧。」李桑若揚起唇角,眉梢眼角都是笑,「哀家好奇這位將軍夫人很久了,難得有機會一見,都迫不及待了呢。」

  說罷不給裴獗拒絕的機會,叫來方福才。

  「去把大將軍夫人接到翠嶼,就說哀家邀請她赴宴。」

  方福才低頭:「喏。」

  裴獗沉默,目光里有絲絲的寒意。

  李桑若轉眸看他,「哀家這樣安排,大將軍覺著可好?」

  裴獗:「謝殿下垂愛。」

  李桑若笑著,差點把銀牙咬碎。

  -

  裴獗走後,馮蘊在榻上躺了許久才恢復了一點力氣,撐著身子起來,喚仆女備水沐浴。

  身子散了架似的,泡在木桶里,白皙的肌膚上,滿是裴獗留下的痕跡,小滿鬧了個大紅臉,又把裴獗埋怨了一通。

  大滿把臉別到一邊,垂眸不看。

  方才的動靜比上次還要厲害,不用看也知道大將軍使了多大的力氣,便是來個五大三粗的大漢也能讓他弄折了,何況細皮嫩肉的女郎?

  「女郎下次管管將軍,莫再讓他得逞。」

  小滿讓馮蘊慣得膽子大了,編排起裴獗來也毫不嘴軟。

  大滿拼命使眼色,她也看不到。

  馮蘊閉眼躺在溫熱的水裡,泡得臉頰緋紅,活脫脫一個吸食了陽氣的妖精,墜髻慵懶,香靨糜艷,氣色好得驚人。

  她沒聽仆女埋怨。

  她在想,這時才趕往行宮的男人,見到李桑若,會是怎樣的情形?

  這才是她趕在裴獗去見李桑若前要他的目的,很有些期待……

  「小滿。」她道:「等會去通知蕭榕,讓她把東西收拾好,說不定將軍明日會帶她去議館。」

  小滿應一下,侍候馮蘊躺下,又聽話地拿來藥膏。

  「女郎,我幫你擦吧?」

  她以為這個藥膏是擦身上那些痕跡的。

  馮蘊也不多說什麼,看她一眼。

  「放著吧,你們都下去。」

  小滿哦一聲,「女郎怎麼神神秘秘的?」

  她們是貼身仆女,擦個藥怎麼了?

  「主子自己擦不方便呀……」

  大滿拉她一下,示意她別磨蹭。

  馮蘊卻突然抬頭,「大滿留下。」

  小滿愣住,女郎不都是吩咐她的嗎?怎麼最近突然更信任阿姐了,時常留下來說私房話。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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