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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打簾出去,就聽到馮蘊打了個噴嚏,「并州的天氣,比安渡涼上許多。」

  裴獗道:「我來吧。」

  他起身拿起巾子,馮蘊嫵媚的眼兒微微一轉:「有勞將軍。」

  大滿和小滿對視一眼。

  原來就等著將軍幫她絞頭髮呢。

  小滿吐舌,小聲道:「女郎好會,女郎怎麼什麼都會,將軍也得乖乖拜倒在石榴裙下……」

  今日出門,那些北雍軍兒郎看到女郎,一個個都流露出欽佩的光芒,女郎卻像沒事人一樣,小滿看得都快要膨脹了,驕傲全寫在臉上,恨不得時時刻刻守著女郎,當她的舔狗。

  大滿噓地一聲,拉著她走。

  小滿道:「幹什麼嘛,我還想聽聽呢。」

  大滿臉頰突地浮出兩團紅雲,伸手擰小滿的耳朵。

  「那日還沒聽夠?不害臊。」

  小滿搓著耳朵叫痛,低低道:「我怕我們走了,將軍又欺負女郎,他粗手粗腳的,弄痛女郎怎麼辦……」

  「你還說……」大滿直接捂她的嘴。

  兩個仆女在外面說的話,屋裡的人都沒有聽見。

  馮蘊享受著大將軍的侍候,百無聊賴地舒展著身子背對裴獗,淡淡相問:

  「劉家的事情,將軍都聽說了吧?」

  裴獗嗯一聲,沒什麼表情。

  馮蘊抬起眼看他,嘴唇翕動間有點猶豫。

  「人是我下令殺的,將軍知道嗎?」

  裴獗仍然沒有什麼情緒,視線專注在搓揉絞動的那一頭秀髮上,語氣沒有起伏,「嗯。」

  馮蘊轉過頭看他,「將軍覺得我做錯了嗎?」

  裴獗手頭上慢了下來,視線迎上女郎柔軟的美眸,「殺了便殺了。」

  「殺得對是不對?」

  她非要得出個結論才行。

  不為別的,就是想知道從上位者的角度來審視她的行為,是對是錯,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她很認真,如好學的學生對著尊敬的師長。

  可惜裴獗視線微灼,心思好像並不在此。

  「做都做了,無謂對錯。」

  這個答案馮蘊不滿意,握住他的手腕,帶點嗔怪,「聽將軍的語氣,頗有微詞,我想聽聽將軍的看法。」

  裴獗:「想聽實話?」

  馮蘊認真點頭,看他久久不說話,只是那樣看著自己,原本的信心滿滿變得忐忑不安。

  裴獗的手落在她頭上,巾子將腦袋全部裹入其間,語氣淡淡的。

  「還是婦人之仁了。」

  「怎麼說?」馮蘊不解的回頭。

  裴獗按住她腦袋,不讓扭動。

  「斬草除根,把過失全推我身上。」

  「……」馮蘊笑了起來,瞄他一眼,「不用我推,這瓢污水將軍也受定了的。旁人眼裡,你我是一體的。」

  裴獗不說話,目光軟了些。

  換了張乾淨的帕子,繼續為她擦拭。

  馮蘊很是受用,眼睛眯起來,像只被伺候舒坦的小狐狸似的,與他聊起自己的想法。

  如果搶糧回來或是讓大戶上繳,會增添更多的人力成本,而且,北雍軍還得派專人來負責,做得好與不好,都容易受過。

  因此她將并州城劃分區域,按大戶們的承受能力,讓他們出面派粥,以北雍軍的名義給予褒賞,省心省力,各取所需。

  裴獗早得了消息。

  聽罷,捏了捏她紅潤潤的耳垂。

  「做得好。」

  馮蘊心下有點美,「多謝主公賞識,屬下定會盡心盡力為主公分憂。」

  說到這裡,她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又側頭看一眼裴獗的臉色,「不知敖七,可有消息了?」

  這些天她不怎麼提敖七,便是不想觸了裴獗的霉頭,然而裴獗沒什麼表情,炭火映襯的一張臉,高鼻銳目,雕刻般冷峻,讓人捉摸不定。

  「沒有。」

  馮蘊心裡沉了沉。

  雖說戰爭殘酷,死人是常事……可死的人如果是敖七,從情感上,她很難馬上消化。

  「會不會是被齊軍俘虜了?」

  抓蕭榕的時候,她就想過這事,甚至已經想好了,如果敖七被俘,就拿蕭榕來交換。

  可這些天毫無消息,裴獗的反應也太平靜了,聽她問起,也只是搖了搖頭,沒作聲。

  馮蘊問:「你不擔心你外甥嗎?」

  裴獗:「生死有命。」

  這話是道理,可從親舅舅嘴裡說出來,難免有點狠了。但如果舅舅是裴獗,又很正常。

  馮蘊為敖七揪心了一下。

  裴獗低頭看她,「我讓敖七跟著朱呈打前鋒,你怎麼想?」

  馮蘊微怔,捏住他的手扭過頭去,盯住他問:「我怎麼想?」

  裴獗嗯一聲,扳正她的腦袋,繼續為她通頭髮,沒有大滿和小滿做得好,但馮蘊享受得就是大將軍的服侍,不嫌棄。

  屋子裡安安靜靜。

  馮蘊思忖片刻,認真道:「朱將軍是戰場經驗豐富的老將,敖七跟著他,可以得到歷練。將軍栽培外甥沒有錯……誰也不會料到會出現那樣的意外……」

  她就事論事,說得坦然。

  裴獗卻忽然停下,微微眯眼。

  「你這樣想?」

  馮蘊好笑,「不這樣想怎樣想?將軍對部下都親如兄弟,難道對親外甥,還會存有私心不成?」

  裴獗看她眉眼,陰沉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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