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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看到士兵推著投石車從馬道上去,她滿腦子都是母親留下的書籍里,弩機和投石機是什麼樣子。

  「女郎,我們走吧。」

  小滿怕得要死,不停催促馮蘊。

  大滿比她鎮定許多,仰頭望著闕樓,沒有出聲。

  「走。」馮蘊不想添麻煩,大概了解了一下北雍軍的布局,回到營房便找葉闖要來紙筆,坐下來寫寫畫畫。

  她畫的東西,小滿全然看不懂。

  茶水都換第三次了,女郎仍舊不睡,她有些擔憂。

  「天快亮了,女郎歇了吧。」

  馮蘊看著窗外泛起的絲絲白光。

  「這場仗快要結束了。」

  小滿驚喜,「女郎怎麼知道?」

  馮蘊道:「牛馬都有累的時候,何況是人?打這麼久,將士疲累,自然要各自休戰,等養精蓄銳,再來一輪。」

  小滿佩服地看著馮蘊。

  「女郎,你懂得真多……」

  大滿也笑著道:「要是女郎去領兵作戰,定不輸將軍。」

  馮蘊搖頭,「紙上談兵罷了。」

  要是一個從不上戰場的女子,僅憑几本書籍和一些猜測就能勝過刀口舔血活下來的將軍,那才是笑話了。

  馮蘊看了她們一眼。

  「去睡。不用守著我,影響我思考。」

  大滿和小滿應諾退下。

  馮蘊繼續在紙上畫草圖,從地形、天氣,雙方兵力等分析局勢,卻不提任何打法,最多的筆墨,用在對北雍軍投石機和弩機的製作和改良建議……

  取其長,避其短。她很懂得分寸,也懂得裴獗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天光泛白時,裴獗才回來。

  那時,馮蘊已經趴在木案上,睡著了。

  她髮絲低垂,一張芙蓉臉被木案的稜角勒出了粉痕,玉白的肌膚在朦朧的光線中,因疲態而盡顯嬌弱可憐……

  裴獗眼睛發燙。

  從兩軍陣前下來,他渾身血液尚處於亢奮狀態,胸膛里積累的力量沒有得到宣洩,冷不丁撞見這樣一番美景,心頭微震,好似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他無聲無息的走近。

  女郎仍在酣睡,渾不知周遭的氣息變化,更不知自己被狼盯上了……

  裴獗沒動。

  自上而下俯視她。

  她太嬌了。

  睡著的樣子是沒有醒著時那些稜角的,烏黑的頭髮垂下,半遮了小臉,呼吸的熱氣在木案上暈出一片水漬,濕漉漉的……

  裴獗眼熱,臉上卻出奇的平靜。

  他彎腰,扶住女郎的肩膀,伸手想挪開她被桌案壓皺的臉……

  兩排柔軟濃密的睫毛,就那樣輕輕地扇在他的掌心裡。

  有炸開的火光在他幽暗的眼瞳里一閃而逝。

  這些日子,裴獗的精力都在戰事上,好久沒有服藥了,可飽受情丨欲煎熬的身子並不會因為裴大將軍的戰事就饒過他。

  馮蘊不在身邊還好,一旦伸手可及,強烈的渴望便順著脊椎瘋狂地上躥,被困的巨獸瘋狂的叫囂要衝突牢籠,無法自控。

  他沉默片刻,大掌落在她的腰上,稍稍用力將人打橫一抱。睡夢中的女郎察覺到不適,身子滾一下踏踏實實靠在他懷裡,那樣熟悉那樣自然。

  裴獗喉結滾動,低頭看她一眼,輕手輕腳將人放到榻上,拿個軟枕,蓋上被子,然後坐在榻沿,安靜地看她。

  將軍戰時不卸甲。

  裴獗也是如此。

  一旦穿上鎧甲,隨時準備上陣,便不會再脫下,怕來不及……

  他坐得十分平穩,臉上寡淡如常,好像身下沒有野獸在嘶吼叫囂,又好似在與自己對抗……

  他一動也沒動。

  克制是他每天都在做的事,漸漸變成習慣。

  好一會,看馮蘊呼吸均勻,沒有被吵醒,他皺了皺眉,回頭看木案上的東西,於是起身過去,將那些紙一頁一頁地細看。

  馮蘊便是這時醒來的…

  她睡得本就不沉,腦袋滑下軟枕,便察覺到了自己不在案前,當即睜開眼睛。

  一身戰甲套著高大頎長的身影,裴獗側對著她,不修邊幅的臉頰輪廓極是好看,英武俊朗,和世家公子蕭三郎相比,少了些雅致,但也不顯粗獷野蠻,很有一種蠱惑人的男性力量……

  馮蘊沒有出聲,就那樣盯著他看。

  不妨裴獗會突然轉頭……

  於是,她的窺視就那樣撞入裴獗的眼睛。

  馮蘊怔了怔,狀若剛醒的樣子,捋頭髮微笑。

  「將軍回來了?戰事可還順利?」

  裴獗嗯聲,「你睡。」

  「……」

  一如往常,多半句話都沒有。

  馮蘊纖眉打結,身子往裡面挪了挪,拍拍身側。

  「將軍過來。」

  她的動作很是親近自然,就好像兩人是尋常夫妻,看不出青澀女郎的害羞,只有那雙軟綿綿的眼睛,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

  裴獗深深看她。

  慢慢的,將那些紙張用鎮紙壓上,走過去靠倚床頭。

  又安靜下來。

  馮蘊真是恨極了他那張鋸嘴葫蘆一樣的嘴。

  「將軍?」她耐著性子問:「看到我寫的東西了?」

  裴獗再次嗯聲。

  馮蘊:「如何?」

  裴獗想了一下:「好。」

  好就完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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