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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將兩尊大佛送走,風塵相剛鬆了口氣,就聽折木冷著臉一本正經道:「屬下今日在南府外看見了左掌門。」

  風塵相微感詫異,「你確實是他?」

  折木頷首點頭,「屬下確定,絕對不會認錯。」

  果然,昨晚在蘇府的黑衣人就是他。

  左池特意跑到揚州,難不成就是為了銷毀證據,可若真如此,那他大可不必親自來此一趟,惹人生疑。

  「不知公子接下來又作何打算?」

  他現在還有一事不明,這事或許只有一個人知道了。

  「回黑域。」

  ——

  黑域。

  三七自從回到黑域,就被派去了後廚。

  在整個黑域,只有那裡,雲清塵絕不會踏足半步。他被叫去燒火餵豬,偶爾還得早起挑水,什麼髒活累活都干,卻是從不叫苦。

  「二師兄。」門外火急火燎跑進一個執刀護衛,湊近男人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男人眉心緊蹙,冷峻的面容沒有一絲波動。

  他轉頭看向火堆邊,頂著張看不清五官的臉,眼神清澈乾淨的蠢人。

  「你一會把這藥送到長安殿去。」他危險地眯了眯眼,冰冷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戲嘲,「雲公子不想看見你,你放在外面就好。」

  三七「騰」地一下站起身,氣得牙痒痒,在他走後垂胸頓足地喘著粗氣,抓耳撓腮卻又無可奈何,畢竟自己不受待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煩死了,煩死了。」

  長安殿。

  雲清塵像是早就料到他會來,火上煮沸瀰漫飄香的氣息,還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他自顧自端起茶杯,指尖有一無一地摩挲著,抿了口茶,道:「南家當年因為通敵叛國,皇帝下令誅其九族。南淮安十七歲上戰場,足智多謀,驍勇善戰,為我南國立下赫赫戰功,最後卻落得個被人陷害,身首異處的下場。」

  「清塵好像很了解南家的事?」

  雲清塵薄唇顫抖幾瞬,聲音頓時低了些許,「我父親是南家軍的軍師,我和南小將軍從小一起長大。當年南家出事時,我父親也沒能逃過一劫,是南淮安用自己的命,就下了我。」

  他當時只帶走了還沒什麼記憶的南天竹,一路逃竄,最後迷失了方向,餓暈倒在荒郊野外。要不是被人所救,現在這世上,哪還有他的存在。

  「每次看見三七,我都會想起淮安。」那是他此生,最不願意再去想的事情,「南家當年就只余了他一個活口,幾百口人的鮮血染紅了百步長階,血流成河,可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能看到。」

  他如寒潭般幽深的眼底,透著過往種種歷經歲月滄桑的薄涼。狹長的眼尾,目光雖帶笑意,眼底卻是一片薄涼,蒼白沉鬱之氣凝結眉宇,像是墜入無盡溝壑里般,讓看的人宛若凝凍,身體動彈不得。

  風塵相低垂著眼,緘默良久,萬千惋惜。

  「南小將軍滿門忠義,最後卻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

  「淮安當年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讓他知道自己身份。這些年,我一直瞞著他,生怕他知道自己身份後,一時衝動犯下無法彌補的大錯。」

  他蒼白冰涼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眼底划過一絲怨恨,「皇帝是非顛倒,誅殺有功之臣,像這樣的昏君,明明應該人人得而誅之才對。」

  「可如今山河海晏,四海昇平。」他抬手摸了摸指腹細膩溫熱的盞壁,斂眸低吟,整個人仿佛鍍了一層破碎的淒涼感,「萬家燈火與我何干,這一切與我而言,不過是虛妄一場。」

  「落花不語空辭樹,流水無情自入池。」他面色露出幾分淒楚,目光白茫茫的,無端染上幾分疲憊和沉重,「時間過得可真快,他都已經長大了。」

  他突然看向輪椅上的男人,眼裡划過一瞬猶豫掙扎,那是他從未有過的迷茫,徘徊不定,仿佛像迷路落單的歸鳥,拖著疲憊的身體,每前進一步都變得愈發遲緩蹣跚。

  「老君山下雪了,我想……」

  門外傳來「砰咚」一聲,雲清塵眼神瞬冷,手裡茶盞脫手,破窗直直朝外飛了出去。

  「折木。」

  風塵相對著空氣輕輕喊了一聲,端起桌上的茶,茶香裊裊。他慢條斯理的浮了浮茶沫,俊美面容掩映在氤氳的水汽中,一時讓人難以捉摸,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麼。

  折木沉著臉將人帶了進來。

  雲清塵看清那人的臉眸色微僵。

  風塵相掀起眼皮,手上動作不易察覺的頓了下。

  第23章 南府舊事

  「誰讓你進來的。」雲清塵眼中多了幾分清冷,拂袖將面前的茶杯狠狠摔在他腳邊,「外面站的都是些死人嗎?我不是說了,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踏進這長安殿半步。」

  三七緊咬唇一言不發,硬是挨著罵,難得犟上一次,還是在男人最生氣的時候。

  「你要看不慣我,何不直接殺了我。」他眼圈濕紅地望向男人。

  「你……」雲清塵第一次如此失態,起身快步上前,緊嚼著下唇,雙目染上一片猩紅,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三七也是橫氣,說話不過腦,脫口大聲吼道:「你動手啊,反正南家現在就剩我一個了,我獨自活著有什麼意思,死了不是正好,去地下陪我南家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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