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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沒有思考,林落下意識向前跑了兩步,想要去扶住裴雲之。

  即便是脖頸上感覺到了刺痛。

  林元燁終是不忍傷害林落的,他撤開了劍,但沒鬆手。

  他拽回了那瞧著想跳下城樓的人。

  「對不起,阿弟。」

  很輕的一句話,並沒太多誠意。

  他接著問:「不過,裴雲之死了,你想和他做一對亡命鴛鴦嗎?」

  林元燁是在很真誠地詢問。

  顛覆皇權是不可能了,此刻裴雲之赴死,他能做到的都做到了。

  而後便開始茫然。

  接下來呢?

  他其實是準備與東郭一起赴死的,但在這之前,看著林落這般悲痛欲絕的樣子,他覺得林落應該和他是一般的想法。

  他不會獨死,林落不會獨活。

  林落沒說話,只在他手中失神地看著那以膝點地、卻不要身後人靠近,固執望著城樓上的人。

  答案似乎很明顯,林元燁又提起了劍。

  看著眼前俯趴在在城牆上的身影,他狠了狠心。

  「嗖——」

  比劍更快的是破空而來的箭。

  看著城下裴雲之忽然滾身拿起丟開的弓搭箭射來時,林落更為驚慌。

  不是因為那向他射來的箭,不是因為身後被一箭穿頸的人。

  是因為在挽弓後,裴雲之便倒下的身影。

  隨著林元燁死去,本還安靜的城樓上城下都嘈雜起來。

  尤其是在一架馬車自城下軍中疾馳出來停在裴雲之身邊,其中跳下的人舉起一顆首級。

  是領軍去建業的將領。

  徐清凌朗聲對著城上道:「前去建業的叛軍已然全部覆滅,城中之人若是現在投降,可饒一命。」

  身後的東郭被人鬆開,他沒說話,只去扶住了林元燁的屍首。

  城門也開了。

  是齊羽玉一馬當先上了城樓,口中還罵罵咧咧著什麼。

  「……好歹也是百里穿楊百發百中,如今這才幾步遠就不敢了?」

  在找到林落後他便停了話聲,拍了拍那還趴在城樓上一刻也不敢眨眼看著裴雲之的人。

  「你還要在這看到什麼時候?」齊羽玉說:「趁雲之還沒死,還不快下去!」

  還沒死……

  這三個字聽切實了,林落才仿若回攏了意識。

  剛剛城門沒開,他看著那被人圍起來包紮的人,還以為……

  身體比思緒反應得快,起身從城樓上下去時,林落都險些踩空。

  好在順利來到了城門口。

  大敞的城門正在進入著騎著戰馬的行軍,逆著戰馬而行,他頭眼昏花幾乎分辨不出方向,林落耳畔能夠聽見的聲音也變得模糊。

  沒想到裴雲之先前未被剜出的真心現在剜出來了。

  可,他早就看到了。

  在城樓上瞧見了胡亂穿行的林落,唯恐哪個不長眼的把他撞了,齊羽玉忙喊:「都注意點,給少夫人讓條路!」

  戰馬讓開,林落便跑得格外順利。

  待撲到裴雲之身邊,看見那即便包紮了卻仍舊暈染一大片的鮮紅血跡,林落淚流不止。

  他俯身想去抱裴雲之,可又怕碰到傷口,便只握起一隻手。

  裴雲之手上也有傷,而那略帶粗繭的掌在他手中,就如冬日裡的冰雪。

  「裴太尉前些日子本來在周山就受了傷,身上還有沉疴舊疾,如今這一刀插進心口……恐怕無力回天了。」

  軍醫在一旁向著徐清凌及幾個人輕嘆。

  裴雲之的血流了一地,便是連呼吸幾乎也消失。

  俊美的眉眼緊閉,蒼白的面色更襯得他染了血色的唇殷紅。

  林落記得阿娘死時也吐過血,也是這般刺痛雙眼。

  他跪在地上,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離別,離別是一件很常見的事。

  可明明無論是阿娘還是裴雲之,他都不想與之離別。

  可他誰也留不住。

  「你別死……你別死……」

  林落沒想到會以這麼措不及防的方式失去裴雲之,無助地跪坐在泥土地上,他只能祈求。

  「林落,別哭了,先帶雲之去城裡找個醫館抓藥吧。」

  聽軍醫說完了話的徐清凌上前,安撫似地拍了拍林落的肩。

  而後指使著人將裴雲之扶上馬車。

  方才和徐清凌一道的幾個人向著碼頭而去,林落對其並不在意,只是在上了馬車後瞧著軍醫把從裴雲之心口取下的匕首放在一旁桌案上後,他默默收了起來。

  *

  好在林府中有不少藥材,軍醫雖說無力回天,但也吊住了裴雲之的性命。

  東郡畢竟不是一個安穩的地方,在止過血又保住生氣後,他們便乘船回了洛陽。

  幾日幾夜未眠,林落一直守在裴雲之床前。

  其間裴父裴母前來,都被徐清凌擋在了府門外。

  直到這一夜,徐清凌帶著侍從進來送藥,瞧著林落無奈嘆氣:「你也好歹休息一下吧,別等雲之醒了你又病了。」

  「他……能醒嗎?」林落的聲音很啞。

  雖然兩日來他也用膳飲水,但都不多。

  不過短短兩日,瞧著消瘦許多。

  「嗯,能醒的。」徐清凌很肯定。

  在侍從給裴雲之餵藥之時,徐清凌也遞給林落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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