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這不欺負人嗎?」凌舟氣得臉都紅了,「在不夜宮可沒人敢這樣!」

  李荀看了看凌舟,又看了看戲台上那個可憐人,掄起拳頭便要去打抱不平。

  凌舟忙給他拉住了:「出門在外,不可給公子惹事。」

  正鬧著,聽得前頭一陣騷亂,一個衣著襤褸的書生被人從後台一腳踹了出來。

  「滾吧您呢,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還敢來要錢?」

  那書生摔在地上,鼻青臉腫的,很是狼狽,他撿起扔在地上的詞譜,愛惜地用衣袖擦了又擦,右手很不自然地垂著。

  凌舟定睛一看,那不是謝大才子,謝一凡嗎!

  謝一凡當初可是不夜宮的座上畫師,帝城求一畫而不可得的國子監第一畫手。

  他怎麼落得這般田地?

  凌舟不知道這個閒事該不該管,但見那謝一凡走路一瘸一拐的,實在可憐,便拉著李荀跟了上去。

  到了他住的地方,凌舟更震驚了,謝一凡竟然同一群流浪漢窩在一所叫做「寒館」的破房子裡,一卷草蓆一個破布包,便是他的全部財產。

  凌舟思慮再三,決定告訴公子。

  「謝一凡?」蘇陌剛同沈子承聊完,聽到這個消息頗為意外。

  他毫不猶豫道:「帶我去見他。」

  自永壽宮《春宮圖》一事之後,蘇陌便忘記了謝一凡,如今再次聽到他的消息,心情極為複雜。

  走到寒館之外,蘇陌轉身對裴尋芳說:「不可為難他。」

  裴尋芳明白他的意思。

  甫一進去,便見滿屋子爛草破布,透著腐臭味兒。

  蜘網密布的牆角,三個醉漢正圍著謝一凡,調戲道:「瞧你細皮嫩肉的,跟了爺幾個,包你吃喝不愁,整個濟州府再不會有人敢欺負你。」

  謝一凡手裡拿著根斷枝,揮舞著:「士可殺,不可辱,爾等潑皮休想辱我!」

  「嘿,給臉不要臉!」那醉漢蠻橫起來,「今兒個爺便要拿你瀉瀉火!去,把他褲子給老子扒了!」

  另兩人惡虎一般撲了上去。

  蘇陌厲聲吼道:「住手!」

  那醉漢回頭,瞅見蘇陌,眼裡立馬冒出光來:「我滴個乖乖,爺今兒個走了桃花運,這是哪來的小仙子……」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頓亂棍打翻在地。

  謝一凡嚇得抖如篩糠,滾在爛草里,看著蘇陌,半晌才吐出幾個字。

  「嫡、嫡皇子殿下?」

  蘇陌將謝一凡帶回了無涯居,叫人伺候他沐浴更衣,讓他吃了頓飽飯。

  再見他時,他儼然已回到那個周正嚴肅的讀書人,只是一身的傷叫人看了不忍。

  蘇陌為他斟上一盞茶,道:「怎的到了濟州府?」

  謝一凡受寵若驚:「我已被國子監除名,帝城是呆不了,父母已亡故,家裡能變賣的都變賣了,濟州府是我祖籍地,只能回這裡。」

  蘇陌點點頭,凝向他:「怎麼不畫畫了?」

  謝一凡手一頓,放下茶盞便跪了下去:「再不畫了,就算窮死,餓死,也再不畫了。」

  蘇陌看著他害怕的模樣,五味雜成。

  「永壽宮那日,承情謝公子出面幫我,我一直心懷感激。」

  謝一凡更慌了:「是謝某闖下的禍,給嫡皇子殿下帶來無妄之災,謝某難辭其咎,即便殿下殺了我,都是應當的!豈敢受殿下半分謝意。」

  蘇陌受不了他這般:「如今我也不是什麼嫡皇子,你起來,不要跪我。」

  「謝某不敢。」

  蘇陌又問:「今後有何打算?」

  謝一凡將頭伏得更低了:「半個廢人,苟延殘喘,過一日算一日吧。」

  蘇陌看著他那條傷臂,知道是萬壽宮那日為他出面被打傷的,心中愧疚不已。

  思忖半刻,蘇陌道:「我曾聽傅榮說,謝公子不僅畫畫得好,才學在國子監也是數一數二的,恰好,我這裡有個不聽話的學生,尚未開蒙……」

  「不知謝公子是否願意隨我到臨安,做個教書先生?只是屈才了些。」

  謝一凡驚訝抬頭,爾後搗蒜一般磕頭:「謝殿下再造之恩,謝殿下再造之恩。」

  晚間,沈子承在無涯居為蘇陌接風洗塵。

  蘇陌喝了些酒,看著滿堂燈火,想起了些不夜宮的舊事,與沈子承推杯換盞,很是盡興。

  裴尋芳撈住他的左手,又跑了右手,眼看就要黑臉。

  「公子醉了。」裴尋芳半摟著他,「公子正喝著藥,莫要貪杯。」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我今兒高興,你又來管我。」蘇陌醉眼迷濛推他,「想我當年巫山試新酒,大殺四方,誰敢攔我……」

  裴尋芳知道他這是說醉話了,更惱火的是,滿座之人皆被蘇陌這酒後情態給吸引,各色目光都看了過來。

  裴尋芳將蘇陌往懷中一按,留下句「諸位盡興」,便將人抱走了。

  蘇陌還不安分,蹬腿踢腳的,直往下滑,裴尋芳怕傷著他,只得隨他。

  「到了。」蘇陌嬉皮笑臉地,推開一扇客房門。

  門還未關,便攀住裴尋芳的脖子,狠狠吻了起來。

  忽聽得身後,有人顫聲道:「你、你們是誰?」

  蘇陌回頭一看,朦朦朧朧的視線里,那床帳里,似乎有一男子正按著另一人行周公之禮。

  「抱歉抱歉……」蘇陌連聲道歉,「走、走錯門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