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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歲看了一眼四周,不少人拖著東西低頭匆匆離開。官場嘛,踩低捧高是常事,言聿白不受寵,雖然他同傅郁離之間可能有些什麼,但兩人畢竟不在一處,況且如今都有官位,就算有什麼事,也只敢在私底下偷偷的來。

  謝歲想到了裴珩。

  他們倆有婚約在身,自然還是不太一樣的。便是早上坐同一輛馬車過來,也沒人敢露出什麼表情,生怕得罪了裴珩,吃掛落。

  「到點了,還在寫什麼?」謝歲低頭看了一眼,「律令還沒編纂完畢,這些東西沒有抄錄的必要,他們若是想要,自己去找原件就可。」

  「可是……可是這個張大人要的急。」言聿白有些茫然的抬眼,朝著那位張大人往過去,不過對方很明顯不敢同謝歲對上,發現他們認識後,早就腳底抹油,一溜煙跑了。

  謝歲抬手將言聿白從角落裡拉起來,見對方還猶猶豫豫,忽然嘆了一口氣,憂愁道:「休假兩月,去治了個腿,如今膝上還有些疼,又忘帶拐,宮門路遠,還勞煩言大人幫忙扶我一把。」

  言聿白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擱了筆,攙住謝歲的胳膊,「謝大人扶著我就好,沒關係的。」

  兩人慢吞吞相攜出了宮門,謝歲沒在外頭看見傅郁離的馬車,看了一眼停在宮門附近的王府馬車,輕輕拍了拍言聿白的肩頭,「今日我的馬車沒來,你送送我吧。」

  單純善良的小兔子自然不會拒絕,如果不是因為謝歲拒絕,他甚至想要將謝歲扛起來,兩個人在路邊慢吞吞的挪動。謝歲有意無意的打聽,「上次你們兩個最後是怎麼逃出去的?」

  「還得多謝你的幫助,我和傅兄逃進了山林,在山中迷了路,還不小心中了獵戶的陷阱。」言聿白光是想起來,都覺得心痛,誰知道平靜的落葉下會有那麼大一個夾子,將傅郁離腿夾了極大的口子,最後好不容易掙脫,他們又迷了路,他背著人走了許久許久,才遇到了過來的援軍,最後再山腳下的村落里修養了半月,才回了金陵。

  傅郁離大病一場,前些日子身體才堪堪好了一些,去了御史台,從前在國子監里好像每日都能遇見,如今為官後才發現,他們相差甚遠。

  而他被兄長換了卷子的事也被查出來,兄長再不能參加科舉,父親因為此事吃了掛落,如今看他極度不爽,他在家中已經成了徹頭徹尾的透明人。

  故而雖然有了功名,甚至留在了翰林院,卻並沒有辦法疏通關係,還得受人欺負,每日擠在狹小昏暗的桌案前抄東西,枯燥乏味,手指都磨出了老繭。

  他過的並沒有太好,但周身卻並沒有太多的沉鬱氣,看謝歲走的艱難,從兜里掏了掏銀錢,誠懇道:「王府距離此處甚遠,走過去怕是會有損傷,不然還是叫個馬車吧?」

  謝歲看著他荷包里的三瓜兩棗,眼睛一眯,抬手一勾,攬住人的肩膀,拖進自己懷裡,「坐什麼車啊,今日煩悶,不如這樣,你請我喝酒如何?」

  第79章

  喝酒是萬萬不可能的,言聿白語焉不詳,總之他滴酒不沾。

  謝歲沒有強求,最後兩個人踱到了河邊楊柳堤上,一人手中捧一杯冰碗,坐在陰影里滋溜滋溜吃冰。

  畢竟是開在天牢門口的點心鋪子,吃起來果然比別地的冰屑都要涼上不少。端王謀逆,加之科舉舞弊兩案,牽連者眾,就算砍了一批人,還剩了不少得繼續審,故而門口人來來往往,全是刑部和大理寺的。

  言聿白捧著竹筒做的杯子,食不知味,眼睛盯著來來往往的官員,目光中流露出幾分羨慕。

  「大理寺最近抓了不少人,如今朝中缺人,他們應當忙的厲害,大約要審到秋後了。」謝歲鼻尖浮上一層汗,他看著出神盯著天牢門口的言聿白,若有所思。

  原文之中,言聿白此次科舉落榜,後來才重新中了狀元,只是如今陰差陽錯之下,將他被人替換卷子的案子查了出來,可惜如今還是裴珩的天下,他家裡又沒有什麼權勢,被吏部隨意塞了個位置。

  但書里寫,言聿白他就是入了大理寺,雖然是個溫溫和和的小書生,但在查案上卻格外敏銳,有一種天生的直覺。

  謝歲扭頭看向天牢那黑洞洞的大門,一口咬碎口中最後一點碎冰,輕輕按住少年的肩,「天色不早了,再去別處逛逛?」

  言聿白回神,他手裡的冰屑已經全化了,沒吃兩口。變成稀稀拉拉一竹筒水,糖水落在手上,黏黏膩膩。

  有些心疼的將竹筒里剩下的一點冰水喝了,言聿白滿懷歉意的看向謝歲,「不好意思,謝大人,我剛剛跑神了。」

  「我也一樣。」謝歲起身,「你很喜歡大理寺?」

  「倒也沒有特別喜歡。」言聿白走到河邊,將手泡在水裡清洗,「只是比較羨慕他們,聽說他們的俸祿都很高。」

  謝歲:「………」

  掐指一算,好像確實如此。

  不比他們這些清水衙門,大理寺查案審理,牽扯者眾,還得全過各地跑,一旦碰到硬茬,很可能被殺人滅口,基本上屬於是提著腦袋吃飯。而且一旦碰到像現在這樣的大案,基本上是黑天昏地,幾個月不能著家的調卷宗查東西。月例高是應該的。

  謝歲:「你很缺錢?」

  言聿白仰頭嘆了一口氣,「說來慚愧,我家中不太……嗯,不太和睦。如今只想能早些積攢些積蓄,好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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