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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哄勸沈滿棣、安撫傅君佩、操持葬禮、代表沈家人和汪緣覺一同出席談判……這短短几天裡沈滿棠做的事已經足夠讓沈滄刮目相看了。

  「我也沒幹什麼啊,我就天天來這讀報了,你還不讓我讀了。」沈滿棠抱怨道。

  他這些天被推著處理了一件又一件事,可心思卻都懸在沈滄這兒,只要一結束就往這兒跑,生怕慢了一步沈滄就會出什麼事似的,連金朝都顧不上多陪。

  「好,是爸爸錯了,爸爸跟你道歉,你明天再讀給我聽好嗎?」沈滄帶著笑,無奈地搖搖頭,詫異自己現在居然會這麼好聲好氣地哄孩子了。這樣溫柔的話,他從前從未與兩個孩子說過。

  見慣了沈滄嚴肅模樣的沈滿棠也有些不適應,更覺得自己這些天裡「爸爸長爸爸短」地叫著很是肉麻。可他不想否認,在與沈滄尷尬疏離的這些年裡,他其實也偷偷羨慕過沈滿棣。看著那張與他肖似的面龐脆生生地喊著「爸爸」,有一刻他也想回到從前,回到沈滄送他小馬、油畫,與他親密無間的那些年。

  「我不讀了,你老睡著。」沈滿棠賭氣,又有些遺憾道,「要不是你還活著的消息要保密,我真想請馮境秋先生來這兒做客。他的唱腔可真是一絕,我在戲院聽得都走不動道了。請他來開一嗓子,肯定解悶。」

  「馮境秋啊——」沈滄回想,「之前都沒機會問你,他不是前些年便說就此封箱了嗎?你們救助會怎麼請得動他的?」

  「嗯……常遇青牽的線,」沈滿棠抓抓鬢角,又覺得自己窩窩囊囊的,什麼事也辦不成,遂補充道,「再加上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所以他才會答應的!」

  「多事之秋,其實就那麼退了也好。」沈滄嘆氣。

  「嗯,我現在才明白過來這點。馮先生人很好,當時隔天就答應了我義演的事。他還說,除了接我們的義演外不會再出山了。可日本人聽到他復出的消息,就直接找上門逼他演出。馮先生沒有屈服,他們就羞辱他!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是個害人精。」

  「這是日本人的錯,不要攬到自己頭上去。馮先生既然答應了義演,就會考慮到這一點,權衡利弊之下他還是答應了,說明他始終存著一顆為民為國的心,甚至把這顆心凌駕於他個人安危之上。」

  沈滿棠點點頭,把臉趴到病床上,義憤填膺道:「日本人真該死,還想強占我們銀行。昨天他們派舅舅和一幫人一起到隆燊,想要強行提走我們二十多戶大客戶的存款,硬說他們侮辱了日本僑民。要不是有汪先生出面斡旋,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爸爸,汪先生本來不讓我告訴你的,可我真怕我處理不好這些事,會把你這麼多年的心血糟蹋了!」

  沈滄像是早有預料,沒有表現出半分驚訝:「他們以為我死了,自然會趁虛而入。可我沒猜錯的話,這二十多戶的存款早就已經不在我們銀行了,他們當然只能鎩羽而歸。」

  「啊,為什麼不在了?是客戶提前收到消息了嗎?」沈滿棠有些緊張,昨天在事後他虛心請教了汪緣覺這件事的解決方法,汪緣覺卻神神秘秘的,沒和他透露太多,因此此刻他豎起耳朵,眼睛一眨不眨地等著下文。

  「早前金朝找過我,問我去不去爪哇發展,我其實是動心了的,因此這段時間也一直在與緣覺尋找合適的經理人接手隆燊,並且提前通知了辦理過存款貸款業務的客戶們,為他們提供了幾種解決方案。未來隆燊會易主,並且關閉部分業務線,而我的重心則會放在爪哇,在那裡創辦一所僑營銀行。」

  沈滿棠瞠目結舌,沒想到會是這麼回事,他咋咋唬唬地問道:「去爪哇開銀行?那我們怎麼辦?我們也去嗎?為什么元寶會找你啊?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當時還沒百分百確定,經此一事,我們才加快了進度。所以當時在太平間,我才囑託你去找緣覺,報Nyoman的名。這人是爪哇人,當了金朝很多年的助理,有他幫忙,可以省去不少前期籌辦的時間。」沈滄解釋完,又斜眼看向沈滿棠,「至於金朝嘛,不是他找我,而是我先喊的他。我總要看看這人去爪哇幾年後成什麼樣了,怎麼一回來就把我兒子勾得家都不回了。」

  「結果一見,還是那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和小時候一點沒變,就是個子高了些,皮膚黑了些。我還和你姆媽說你是被灌了迷魂湯了,以後被金朝賣了還得幫他數錢。」

  沈滿棠滿臉臊紅,摳著手忸怩地不知如何反駁。和長輩聊感情的事本就彆扭,何況他心儀之人還是個男的。

  沈滄語重心長道:「不過既然你中意,那我和你姆媽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只要你以後別耍小孩子脾氣,和金朝好好相處就行,別像我和你姆媽一樣蹉跎了這麼多年,到最後回頭看,這輩子真正在一起的歲月竟然如此短暫。」

  沈滿棠意外地抬頭,好半天才應了聲「好」。能得到沈滄的理解確實是他沒想到的,他恨不得現在就跑回家,扎被窩裡和金朝徹夜分析他爸能這麼輕易接受這事,背後是怎樣的心裡動線。

  沈滿棠骨碌碌地轉著眼珠子,不知道在起什麼壞心思。沈滄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剛剛你提到常家小子時,我才突然想到緣覺前不久說過,他們一家三月要遷去香港,這事你知道嗎?」

  「啊?」沈滿棠晃晃頭,「常遇青沒和我提過呢。他們是都走嗎?常姐姐、汪先生和常遇青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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