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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書聽後躊躇兩三秒,還是傳了話。

  洪憲從滿桌的文案前抬頭:“你說什麼?”

  蔡正熙:“我想見富先生。”

  洪憲這就難辦了:“富先生不是你想見就可以隨便見的,別說你,我也不能啊。”

  蔡正熙:“我朋友電話關機了,您知道嗎。”

  洪憲頓然:“我不知道。”

  “那您知道什麼。”蔡正熙問。

  洪憲摘下眼鏡擱在檯燈邊,說:“我只知道富先生正在參加國宴,別的,也無可奉告。”

  洪憲說完,還是給蔡正熙一點兒信息:“你去遂城看看吧,地址我會給你。還有,以後我們可以不用聯繫。”

  電話有監聽。沒必要再牽扯。

  ——

  遂城偏南,郊外長道都種植有銀杏樹。金燦燦的夕陽色,為這個季節添秋。

  今年清明節林淺榆沒有來給阮泉掃墓,終於有了空閒時間,她就過來遂城看看。

  去年也沒來。上次來看阮泉,好像還是簽約蔡正熙之前。

  她來的時候,一個人,身邊誰也不會帶,會在遂城小住兩三天。

  回來北京的第二年年末,舅舅癌症去世的,舅舅的兒子們不願意住老宅,賣了出去,林淺榆就把外婆住的老院子買了回來,雇了個人照顧院子侍弄花草。

  林淺榆看著牆壁上那些老物件兒,忽然才想起,小時候喊她姥姥,長大了,就喊外婆………林淺榆從來沒有遂城口音,沒有北京口音,也沒有南方口音。

  林淺榆是個,沒有口音的人,因為,沒有家鄉。

  外婆的墓地是林淺榆的舅舅選的,很好的地段,他臨死前,林淺榆去醫院探病過一次,避開他的孩子們,她說自己是阮泉的女兒。

  舅舅已經病入膏肓,卻也還能清晰的記得阮泉,拉著林淺榆的手反覆說:“好好的,好好的………阮泉像爸,你不像阮泉,你像你外婆…………”

  林淺榆就是隨了外婆姓。

  外婆叫林清羽。

  是上世紀50年代是蘇州當地有名的評彈家,一口吳語軟儂,極其好聽。後來嫁到遂城,有了女兒後,她想培養阮泉繼續唱評彈,可阮泉想學表演。

  林淺榆來北京的第三年。將阮泉的墓和外婆遷到一起。

  【慈母林清羽之墓】,是舅舅立的。

  【慈母俞柯之墓】,是林淺榆立的。

  林淺榆帶了掃墓祭奠的水果花束,穿一身黑,徒步上山去祭拜她們。

  走近才發現兩墓前放著兩捧新鮮的花束,像是剛剛被掃墓過。

  林淺榆放下手裡的東西,沿途往山下追。秋風蕭瑟,秋雨落。路面濕潤,空氣清冷。林淺榆跑的太快下石階的時候跌倒了跤。

  站起來繼續跑。

  “我知道你來過!”她喊了一聲,眼淚不斷往下滑。

  山下馬路邊的銀杏葉不斷被風帶落,林淺榆朝著有聲音的方向跑,她看見一輛北京牌照的公用奧迪車尾,可是剛剛跑的太快,眼鏡被摔壞,她沒看清楚車牌號。

  “我知道是你。”林淺榆不管不顧往車跑:“你停下。”

  “我知道你在幫我,你為什麼不停下!”

  我知道是你!

  拍高中照片的人是你,壓下舊照的人是你,壓下阮泉女兒的人也是你,對不對。你還做什麼,你告訴我啊。

  你敢去見阮泉,為什麼不敢見我。

  林淺榆哭著再問一遍:“你敢去見她,你為什麼不敢見我。”

  車明顯停了,林淺榆以為自己就要追到。

  可它卻忽然提起了速度,卷開兩道銀杏落葉,消失在林淺榆的視野里。

  林淺榆手足無措,身體重心突兀下傾。四肢杵在水泥馬路面哭成淚人,單手揪著自己心口的衣服,痛哭不已。

  ——

  俞家最溫婉的兩個女人,林淺榆依次跪下,磕頭。臉上的淚痕還沒幹,新的眼淚沿著她臉頰流下。

  林淺榆虔誠的點蠟燭,跪在墓前和她們說說話。

  “又是一年秋天了姥姥,秋天過後就是下雪的日子,遂城不燒炕,供暖呢。姥姥,淺榆來看您了,您好想我了吧,您看,您的淺榆長大了就是這個樣子的,沒有讓您失望吧…………我,我昨天檢查了您的老房子,西屋那塊兒有點漏雨,屋後檐積水變多,我想著,找時間給您重新修葺一下,您別介意我碰它的土和牆。不會碰壞它…………”

  林淺榆將之前那束花挪到一邊,將自己的放在俞柯墓前。

  彎腰放花,風吹過,燈花閃滅,林淺榆頓住手臂,誰知燈芯又重新燃亮。

  林淺榆膝蓋一隻一隻跪下,啞聲:“他是不是……剛來看過您了。”

  林淺榆跪在墓前,對俞柯的墓磕了三個頭,風吹亂她額頭前的小碎發。林淺榆抬起頭,撩開些許髮絲,紅著眼眶,說:“阮泉,我想你。”

  過了很久,她復而低了低頭,哽咽出聲:“媽。”

  銀杏樹葉沙沙作響,秋風秋雨日漸涼,一場秋雨一場寒。阮泉走後,就再沒有人這樣教她了。

  “媽——”

  林淺榆眼淚打在泥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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