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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賀春景撐著門框,想給他個烏眼青。

  陳藩犯了賤,舒服了,邊套褲子邊哼他慢慢地聽雪落下的聲音,仿佛是賀老師貼著他叫卿卿。

  要不是顧忌這是別人家,賀春景都想直接把花灑頭拽下來滋他。

  可洗著洗著,賀春景抬頭看向鏡子裡濕漉漉的臉,忽然感覺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像一朵終於頂破了土的蘑菇,四面八方湧來濕潤的空氣供他喘息,雨水替他洗去滿身的污泥。

  他感受、張望、分解,他終於誕生在這個世界,站在樹下的某個角落,成為自然生態的一員,而非混沌地飄零在宇宙之外。他活著了。

  但這種解脫感太不真實,以至於賀春景不得不停下手,開門緩一口氣。

  在搭上門把的瞬間,他心跳快的幾乎要從肋骨下面撞出來。

  他擔心開門之後自己忽然踩進灰突突的一居室里,屋子空無一人,所有讓他感到愉悅的繽紛經歷都來源於疾病的症狀,是他的妄想。

  可是門外,陳藩還站在那裡,手裡拎著剛換下來的睡衣。

  「怎麼了?」

  賀春景脫力地靠在門框上,兩手撐著腿,不說話。

  陳藩走過來,將他撈到懷裡抱著:「怎麼了賀老師,哪兒難受了?」

  賀春景額發還濕淋淋地向下滴水,可他顧不了那麼多,一頭埋進陳藩的肩窩裡大口喘氣。

  陳藩嚇了一跳,當即就要把他端起來衝出去喊人,被賀春景扥住了。

  「我沒事,就是太高興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雖然很多事都沒做完,但是感覺……」賀春景覺得自己這個語文老師白當了,居然搜腸刮肚找不出一句話能形容現在的感受。

  「不著急,我聽著呢。」陳藩一下一下拍他的後背,替他順氣。

  抱了半天,賀春景腦子裡那股翻騰的磅礴情緒消退了,他手有點抖,終於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

  「剛才我好像,愛了自己一下。」

  陳藩聽完嘿嘿地笑:「以後還能愛好多下,我也幫著你愛。」

  在剛剛的場景里,賀春景終於不覺得自己配不上這個世界了,他久違地體會到自己是世界萬物運行中的一環。

  「把事情都說開的感覺是不是特別好?」陳藩揉揉他的腦袋,在他耳邊輕聲嘀咕,「有的事說出來,別人不一定是特別負面的反應。所以別總嚇唬自己,別什麼事都放肚子裡憋著。」

  賀春景點點頭。

  「以後什麼事都有我兜著,你那些藏著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我也都知道了,理解了。現在咱們倆可是世界上最最最親的人了,沒有什麼不能一起承擔的,對不對?」

  說這話的時候,賀春景的頭仍舊扎在陳藩懷裡,所以陳藩也就沒看見他臉色僵硬了一下。

  陳藩一無所覺,還在逗他:「再不濟,有什麼我辦不到的,還有你家二寶呢。現在他發達了,隨便吹吹枕頭風,那你不信手拈來!」

  賀春景吭哧吭哧笑起來,推開他:「你就是記他的仇,小心眼。」

  「哪有。」陳藩不承認,「我那是心裡擺不下別人。」

  賀春景被他麻出一層雞皮,甩著胳膊換衣服去了。

  昨晚進屋時,賀春景光顧著跟姚眷說話,左右也沒細看。

  現在天亮起來了,才發現這房子裡四處掛著畫,角落裡還擺著不少雕塑工藝品。

  「他家和你家有點像。」賀春景跟陳藩小聲說,「但他家裝修暖色調,看起來比較現代。」

  「啊哈,是哈。」

  陳藩又看了一眼全屋定製的愛馬仕,由衷覺得他們家樸實無華不認識高奢品牌的賀老師真好。土大款。

  陳藩在心裡評價了一下徐來之,又痛定思痛,在心裡把公司24年KPI翻了一半,再盤盤手頭的項目,發現還是干不過人家資本的原始積累。

  老婆閨蜜高嫁,他比不上,難受,誰懂。

  賀春景終於發現陳藩情緒黯然低進塵埃里,他正琢磨著這人怎麼回事,回頭就看見家具擺件上印著一個挺眼熟的標。

  昨天姚眷披的那件斗篷上也有。

  這時候他才想起來拼讀一下這個單詞,拼完了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敢情陳藩從昨晚就一直沒繞過這道坎。

  這種事對他來說真的沒什麼好在意的,反正都是他干一輩子也賺不來的錢。

  賀春景看這些有錢人,甚至拋開個人關係去看陳藩,都是一樣的,這些東西離他的認知太遠了。

  當一串數字後面的零足夠多,那再多幾個或是少幾個,對於他這種普通人來說真沒什麼區別。

  甚至都不如剛買完菜超市就打特價,眼看著自己沒占著那幾塊錢的便宜讓他肉痛。

  賀老師教書育人已有數年,面對解決青少年攀比心理早已得心應手。他故作打量,忽然對著滿屋子高奢家具撇撇嘴,做出一臉「也就那樣吧」的表情。

  「有一點真不如你家。」賀春景品評說。

  「錢味兒太重是麼。」陳藩被他起范兒的樣子逗樂了。

  「也不是。」賀春景摸摸下巴,湊到陳藩耳邊,「他家不帶院子,搭不了雪滑梯。」

  陳藩一怔,卻很快被賀春景扯了一把,往前踉蹌幾步。

  「快走兩步,人家等半天了。」賀春景越過客廳二百七十度的巨大落地窗,在一地陽光里被陳藩趕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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