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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掃視了一圈,檯面上沒看到杯子,於是朝弋腦子一抽,下意識地就拉開了抽屜。

  一股乾燥的桂花香撲面而來,朝弋愣了愣,緊接著伸手從那層薄薄的乾花底下翻出了一小張糖紙。

  糖紙皺巴巴的,上面是他手寫的字跡,一串潦草的手機號。

  朝弋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

  郁琰端著溫開水走進來的時候,臥室里異常得安靜,只有老式空調運轉的嗡嗡聲和雨打門窗的輕響。

  大概是因為感覺冷,那人已經將自己牢牢地裹進了那床薄被裡。

  郁琰把水杯和藥放在床頭,緊接著又把自己那床被子也扯過來疊蓋在他身上。

  他以為朝弋是睡著了,於是便儘量放輕了手上的動作,緩慢地拉下了朝弋罩在臉上的被子,和預料中相反,這人的眼睜著,眼底有一圈不自然的紅顏色。

  他並沒有睡。

  郁琰愣了愣,然後才道:「把藥吃了。」

  「我手好冷,」朝弋小聲耍賴道,「你能不能餵我?」

  郁琰不想再被他牽著鼻子走,冷冷地回應:「愛吃不吃。」

  「那我吃完了,能不能抱著你睡?」朝弋討價還價道,「我想抱你睡。」

  郁琰沒回答,只是把藥掰出來放到他手裡。

  朝弋就當他是默認了,把那粒藥片丟到嗓子眼附近,緊接著一仰頭,三下五除二地把杯子裡的水全喝完了,最後迫切道:「我好了。」

  檯燈被熄掉了。

  說是要抱著睡,可朝弋非得面對面地貼著他,弄得兩個人都抱得很委屈。

  朝弋身上那套剛換上的睡衣已經被汗潮透濕了,黏糊糊的貼著難受,他乾脆把上衣扒了,然後痴迷地抵湊過去,暈乎乎地去嗅他衣領上的香。

  「這裡會不會漲?」他的一隻手莫名其妙地就探到了郁琰的睡衣底下,然後抬起頭,不含什麼綺念地盯著郁琰看。

  在這曖昧而赤露的氣氛里,朝弋再一次覺察到了自己的貪心,他不止想占有這個人,還想要他身體之外、碰不著的東西。

  「我又有點渴了,」他輕輕撞上這個人的鼻尖,「怎麼辦?」

  郁琰皺了皺眉,下意識就想將他推開,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手心裡被塞進了一張皺巴巴的糖紙。

  他並沒有在睡房裡放零食的習慣,因此這張糖紙究竟是從哪來的,答案不言而喻。

  「如果你一點都不在乎我,」朝弋看上去幾乎是一個要索吻的姿態,灼燙的呼吸輕輕地抵在他鼻息之間,他根本躲不開,「為什麼要把它收在抽屜里?」

  「為什麼不丟掉?」

  面對他的質問,郁琰只是怔在那兒,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每次他都想斷乾淨,可總會因為捨不得,然後退讓般地留下一條圍巾、一張糖紙……

  「你是不是……」

  朝弋的聲音裡帶了一點微乎其微的哭腔:「也有一點在意我?」

  郁琰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慌亂,他把那張糖紙塞回朝弋的手心裡,口不擇言道:「我隨手放的,你想多……」

  朝弋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張糖紙便緊緊地貼在兩人的手心裡:「是嗎?」

  「那為什麼你還留著那條圍巾?」朝弋在黑暗中凝視著他,「都十一年了,你還戴著它,為什麼?」

  「郁琰,」半張臉貼抵到郁琰的心口,朝弋聽著他略顯急促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聲交疊著響,「為什麼呢?」

  風把雨絲摜打在門窗上,發出一陣一陣的響聲。

  遲遲等不到郁琰的回答,朝弋逐漸有了幾分困意,他時斷時續地說:「如果高考那天,我把花拿到了你面前,會不會有點不一樣?」

  「你會稍微考慮一下我嗎?」

  頓了頓,朝弋又輕笑了一聲,像自嘲,也像苦笑。

  「我後來讀書也很用功,因為想和琰琰考上同一所大學……」朝弋低聲道,「我還想畢業後就去鑫瑞應聘。」

  「知道你已經有他了,但還是想靠近你、引起你的注意。」

  「我那時候很傻逼地想,等我哥老了,配不上你了,我就悄悄地趁虛而入,和你愛一天也好,一年也好……」

  「我是不是特別賤?」

  郁琰終於開口,聲音發著抖:「別說了……」

  朝弋不說了,他只是緊緊地摟著這個失而復得的人,淚水蹭濕了郁琰滿衣領。

  見不到這個人,他每天晚上都在發噩夢,有時候夢到自己還沉在冰冷的江水裡,有時則夢到自己已經死了,那些相見和重逢不過是他瀕死前的妄想。

  夢裡像煉獄,他不敢睡。

  好在就算再痛苦、再絕望,那也只是噩夢,他還是又一次把這個人抱進了懷裡。

  「琰琰,」他囈語似的開口,「我愛你……」

  「我好愛你。」

  第90章

  90

  窗外的雨下得沒完沒了。

  醒來的時候郁琰下意識伸手探向他額頭,用手背輕輕貼了貼,明顯已經不怎麼燙了,應該是退燒了。

  這人的上衣只虛虛披在身上,衣襟半敞著,被子也被他拽到了腰底下。

  昨夜太黑了看不清,郁琰這會兒才看見朝弋胸前戴著一條造型別致的小吊墜,銀絲繞成的鏤空空腔里放著那天他撿給朝弋的一小顆海玻璃。

  是一隻小魚的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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