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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當是……當時大戰的倖存士兵向森先生這個[不死軍團]計劃的提出者的報復吧。因為沒有辦法直接攻擊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所以選擇對手無寸鐵的我下手。這個理由還算是合理吧?”當時我是這樣告訴間先生的。

  “其實,也沒必要一定去常暗島?如果只是想要報復一下森首領的話。”間先生不是很清楚我為什麼一定要執著於常暗島,“讓自己受傷並不值得。”

  “受傷而已,哪裡值不值得。”

  “可是我記得你當時加入港口黑手黨時說的是,你想變成正常人。”香菸向上升騰起白霧,我就在煙霧繚繞之間看到了間先生那雙沉靜的雙眼。

  那雙眼睛仿佛又把我拉回了過去。我又恍然,原來也有人會記得我的曾經和過去,那些對於我來說支離破碎的初心。

  他在說,我這樣做不像一個正常人。

  確實,我已經脫離了正常人的範疇。

  所以,森先生會來嗎?常暗島遠離日本境,又在茫茫的太平洋之上。就算他考慮要來的話,那他為了保證安全,也一定會帶很多手下成員吧?這又是一筆不小的代價,僅僅是為了我?

  我習慣了用森先生的思維去思考問題。在思考過程中,又總是習慣將自己放置於天平的另一側。所以我無論怎麼算計,得出的總是讓我失望乃至絕望的答案。

  我獨自爬上了懸崖。其實與其說是懸崖,那只是位於常暗島的一座普通山頭。只不過這座山像是被人有意從中間削掉一半,它就變成了懸崖,幾乎是垂直於海平面九十度。

  海浪在潮汐作用下呼嘯著拍打著崖壁,日復一日。我就聽著這個聲音,獨自在崖邊坐著和躺著。

  一側是大海,一側是荒原。頭頂是星穹,腳下是沙礫。當我嘗試著放下一切讓我煩惱和執著的心事之後,我就發現了,世界何其之大,自然何其神奇。

  在遙遠的穹頂之上,似乎還存在著一種叫做[自由]的東西。[自由],獨立於[愛]而存在。而我,不曾觸及到它半分。

  我按照計劃將自己的身上纏縛住了鎖鏈。鎖鏈不只是為了做出我被綁架的假象,同樣也是為了確保我在死亡過程中不會下意識的掙扎。

  鐐銬屬實神奇。當我帶著鐐銬行走的時候,當風吹過我的時候,鐵製的鐐銬就會發出清脆的聲響,像是在歌頌風的自由,又像是在為我伴奏。

  我看著手錶上的指針不停轉過。每當時針指到12的時候,我就會在面前放一顆小石子。當小石子超過三顆之後,我就玩起了疊疊樂。當我攢夠五顆小石子之後,我的心就在煎熬和炙烤中涼了下去。

  最後,當指針再次指向12的時候,我把手錶中的隱形定位器摘了下來,連帶著那五顆石子,一齊向懸崖外面丟了出去。

  三天整。

  我給自己的最後期限。

  對於一個在橫濱隻手遮天的黒道組織首領來說,找一個人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更別說,我的身上本就有他秘密安藏的定位器。從他搜尋我的下落到找到我來到我身邊,三天綽綽有餘。

  可是他沒來。

  那就代表著,他不要我。

  沒關係,無論他來或不來,我都會按照計劃,坦然的走向死亡。我迎著風張開了手臂,鐐銬鳴響。是束縛,又是在歡送我的離開。

  當鐐銬束縛住了我的身體,靈魂就自由了。

  我看著沙礫率先從崖邊墜落了下去,平靜的想像著我即將面對的命運。我終於是不能看到森先生愧疚慌張的眼神了。可是又一想,這次的死亡,是為了我自己。

  如果[死亡賦格]終究有一個標準答案的話,那就是——我的靈魂得到了無上高度的自由和解放。我似乎參悟了這個名字,以最後一次的死亡為代價。

  然而,我在距離崖邊最後一步的時候,停了下來。

  “狩君——”

  氣喘吁吁的聲音,呼喚著我的名字。

  寂靜的常暗島,在這一刻迎來了甦醒。

  我看著他一步步爬了上來,在距離我不遠處的地方站定。風將他的髮絲吹得格外凌亂,風衣獵獵作響,連頸間的紅色圍巾也被吹到飄揚在了半空中。

  神情疲憊,但是很平靜。只是作為首領的他,好像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不修邊幅過。是為了找我嗎?是為了找我吧?是我讓他如此不省心的吧?

  他一邊向我伸出手,一邊緩緩靠近我。我就站在懸崖的邊緣,沒有任何動作。

  他輕聲喚我:“狩,回來。”

  我任性的搖了搖頭,我不想回去。森先生見狀,就嘆息了一聲,他走到了我的身邊,緩緩坐下。見狀,我也坐了下來。就稍微晚一會再死亡吧,只晚一會。

  “為什麼會突然想要來到常暗島呢?”

  “森先生,我很累。”

  從報復性的自殺到坦然走向死亡,我承認我在看到他出現在常暗島的那一刻是欣喜的。就像是死寂了許久的荒原突然迸濺了一粒火星,在極致壓抑的絕望之後又突然出現了一絲希望。

  他來了。

  也許他還是在乎我的。

  “森先生,我很高興你能來。”我自顧自的說著,“能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看到你,其實我很高興。”

  他動了動喉結,沒有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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