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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想讓她的身心,一分一毫地被什麼分散。

  他不想讓她虧欠宮溪山,不想讓她在意宴唐。

  歸根結底,是他私心作祟。

  ——他偏要她,完完整整地只看向他一人。

  釋空嘆息。

  “你可知,宮溪山與宴唐如今病重,你即便做了交換,付出代價,他們也不過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天道不是“許願”,求而不得的時候,太多太多了。

  即便做了交換,也不一定成功。

  季君皎垂眸輕笑:“我知道。”

  “施主,”釋空有些不贊同地皺了皺眉,“世人渴求之事何止千萬,你又為何執迷不悟呢?”

  季君皎抬眸,對上釋空那雙古井無波的眼:“季某並非執迷不悟。”

  “我只是答應她了,會救他二人性命。”

  對於秦不聞,季君皎從未食言過的。

  釋空眉頭皺得更緊,卻是轉頭看向窗外的天色。

  “施主可知,世間蒼生千萬萬,也不過一人可稱為‘人中龍鳳’。”

  “這種人或可扶搖直上,平步青雲,或可功成名就,富可敵國。”

  “這樣的人,不論做什麼,都會事半功倍,佛家稱這種人為‘蟬’。”

  釋空頓了頓,繼續道:“施主,您原本可以平步青雲,萬人敬仰,成為冠絕千古的第一首輔。”

  “這是您的‘命’,你本該萬古流芳,後世提起您,也稱一句‘絕世無雙’。”

  季君皎何等聰明,話至此,他便明白了釋空的意思。

  “所以,需要拿我的仕途前程來做代價,對麼?”

  釋空的眉心不自覺地皺了皺,他張張嘴,半晌卻也只是垂眸,告了聲佛。

  “施主,您本該前程似錦,冠絕萬世。”

  季君皎卻笑著垂眸,眼中儘是溫柔與釋然:“可我偏偏只想與她偏安一隅,白首不離。”

  釋空勸誡:“季施主,您氣運華盛,何必執著?”

  “我既選了阿槿,便不在意失去什麼。”

  “施主當真要為了那兩三線生機,斷送自己的前程?”

  “前程仕途於我,不過虛名。”

  “季施主,”釋空語氣放緩,“曜雲有你,百世興盛。”

  “若是你沒了這氣運,辭了這官職,或許會遭百姓不解謾罵。”

  說到這裡,季君皎竟抿唇輕笑:“可是,我的阿槿被謾罵了許多年。”

  她一介女子尚且不怕,他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至於,釋空大師說的,曜雲江山社稷,”季君皎拿著一份名單,呈現到釋空面前,“近些時日,在下也一直在培養朝中新臣賢才,有我的學生陸之鶴在,曜雲亦可萬世無憂。”

  釋空啞聲。

  許久。

  “你……早就準備好這樣做了?”釋空面露詫異。

  季君皎淡然笑笑:“是。”

  “阿槿說,她不想總是待在長安城的。”

  “我想,帶阿槿四處轉轉。”

  “世間山川河流大好,我的阿槿,總不能困於一隅的。”

  他很早很早便布下這場局。

  他將自己引以為傲的學生以及科考的賢才推舉至大殿之上。

  他將自己畢生所學一點一滴教授給他們,毫無保留。

  ——因為他原本,就沒再打算成為那個萬人之上的首輔。

  他棄了自己的氣運與權勢。

  阿槿想要的自由,他來給。

  --

  “轟隆——”

  雷聲大作。

  季君皎叩首於金磚之上,沉默不語。

  高台上,秦不聞眯著眼,終於看清宋謹言身後的釋空。

  釋空手捻佛珠,慈眉善目,看著那陣陣悶雷,好似被戲耍的天道,想要討個說法一般。

  釋空垂眸,低聲念著什麼。

  直到,天空中似乎漏下絲絲縷縷的光線,那怒吼的悶雷也漸漸遠去。

  天道准許了。

  烏雲翻滾著,叫囂著,不甘又嘶吼著。

  卻仍是漸漸被天光照亮,無數陰雲散去,只剩下霞光萬丈,落在了秦不聞與季君皎的身上,仿佛給兩人鍍了一層金光。

  “報——”

  一道傳報聲傳來,有一密探士兵抱拳跪地,眼中滿是欣喜:“東離暗探難畫骨來報,已將逃犯宋雲澤繩之以法,囚車已然送到城門外了!”

  “轟——”

  那最後一聲悶雷,也不甘心地怒吼一聲,隨即逃離了大片陽光。

  天光大亮。

  --

  是夜。

  秦不聞在偏院見到了難畫骨。

  她今日又換了張臉,勾唇笑著,走到秦不聞身邊,將什麼東西扔給了她。

  秦不聞順勢接過,打開一聞,嘴角笑意勾起。

  “從蘇牧的嘴裡撬出來的,”難畫骨笑得張揚驕傲,“虧得本姑娘換了好幾張臉,費了好大勁才取得他的信任。”

  秦不聞晃了晃手上的藥瓶:“謝了。”

  難畫骨擺擺手,輕車熟路地坐在了秦不聞庭院的藤椅上:“你早就知道宋雲澤會去投奔東離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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