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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

  ——燕北聲會讓自己死在他手上,早就是命中注定。

  這也是華光當年看中蒲煬,非要收他為徒的原因。

  「伏羲太歲,治鬼佛之良藥也。」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說太歲能救鬼佛,又或者是其他什麼含義。

  只因它的前面還有這樣一句話:

  「鬼佛臨世大難降至,萬古太歲克萬物,克鬼佛,是為救世主也。」

  他們一個是火,一個屬水,水火不容,相本不通。

  蒲煬想,也許故事的一開始,設定的就是這樣的結局。

  第八十一章

  華光長久地看著蒲煬,他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作不得假,想必也是知道的:

  「所以啊,好徒兒,別白費力氣了,命數已定,都是徒勞。」

  可是蒲煬迎上他的視線,忽然微微一笑,說:

  「是嗎?」

  他原本立刻要邁出的步伐停頓了一下,轉身,挺直背脊,毫不畏懼地看著華光,下巴微抬,是個略顯倨傲的姿態,蒲煬好整以暇地一字一句道:

  「八百年前的經歷還沒能給你一點教訓嗎?」

  華光渾濁的目光微微一凝: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蒲煬面容沉靜,語氣平常,說,「我只是告訴你,我救得了他一次、第二次,就能救第三次。」

  說罷,他再懶得和華光周旋,餘光里泰寧整個人驟然從繩索中逃離出來,蒲煬利落轉身,朝燕北聲飛奔過去。

  「砰」——

  鮮紅色的衣擺猶如一挽紅錦,以迅猛的雷霆之力朝一方四處逃散的陰官橫掃過去,下一秒,一抹藍色身影擋住去路,銀色鎖鏈翻飛,硬生生將其受了下來。

  燕北聲臉色未變,伸出一掌,猛地向蒲煬襲去。

  蒲煬側身躲過,身後的那根鎖鏈仿佛有生命一般,斜繞著竄至燕北聲身後,而後仿若離弦之箭一般,直直衝向燕北聲的脖頸。

  那尖端的利刃劃破燕北聲的皮膚,卻沒能如料想一樣將燕北聲禁錮住,相反,下一秒,燕北聲像鬼魅一般移至蒲煬跟前。

  他的手掌不知何時變成森森利爪,猛獸的獠牙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蒲煬的胸膛。

  意料之中的刺破聲沒有傳來,蒲煬輕飄飄握住燕北聲的肩膀,另一隻手熟練地穿過利爪的指縫,做慣了牽手的姿勢似地,同燕北聲在血雨中詼諧地十指緊扣。

  燕北聲下意思頓了一下。

  「燕北聲,」蒲煬臉上沾上了飛濺的血痕,眼底卻清明一片,他迎著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傾身向前,隔著極近的距離,與燕北聲對視,說,「你看著我。」

  不遠處的泰寧正與華光纏鬥,說是斗大概並不形象,因為從形式上來看,泰寧如同一隻螻蟻一樣被華光戲耍著,索性毅力可嘉,還是像狗皮膏藥一樣黏在他身上,讓華光不勝其煩。

  眼下蒲煬也分不出心思去管那邊的戰況,他和燕北聲很親密地貼在一起,感受到燕北聲的睫毛倏然閃動了一下,再然後那隻被鎖鏈控制的手轟然用力,掙脫束縛,朝蒲煬脆弱的脖頸徑直探去。

  蒲煬沒有閃躲,他甚至都沒有動一下。

  他感受到燕北聲握住自己的力道一點點加重,仿佛一場凌遲,微涼的掌心貼近灼熱的皮膚,然後收緊。

  燕北聲聽見掌心的呼吸逐漸地變得急促、薄弱,像一隻垂死的兔。

  他掀起一點兒眼皮,突然發現他仍舊很頑強地和自己對視著,那雙帶著淚的眼睛很執著,琥珀色的,讓燕北聲聯想到雨後山上的霧。

  鐘聲渺遠,誦經聲喧鬧。

  燕北聲突然覺得這雙眼睛很眼熟。

  他手上的力驟然一松,卻見原本垂危顫抖的人一個利落俯身,將手上盤旋的鎖鏈尖端狠狠插進了自己的胸口,噗呲一聲,鮮血飛濺。

  「醒醒,」他聽見這個人叫自己的名字,「燕北聲,你看著我。」

  燕北聲費力地睜開眼,但眼皮太沉了,沉得像一塊巨石,橫在自己身上,壓得他喘不過來氣。

  他想用手摸一摸面前的人,這感覺很莫名,但來勢洶洶,可他又想到自己的手上有很多血,別人的,自己的,很髒。

  燕北聲於是只好將手放下,很輕地捻了捻手指。

  所以燕北聲不知道,在他失去知覺以後,蒲煬抓住他的手腕,俯下身,將臉貼在他的掌心,輕輕地蹭了蹭。

  而後蒲煬轉身,朝著華光走去了,他看著泰寧滿身狼狽,但眼底精光尚在,像是要狠著心同他斗個你死我活、魚死網破來。

  蒲煬突然覺得,什麼慧根啊、佛根啊都是放屁,這種上天給的東西,人人趨之若鶩,但其實沒有太大用。

  有說蒲煬心系蒼生,雖萬死往矣,又說燕北聲佛性深重,假以時日便可立地成佛,可如今看來,燕北聲囿於深海苦不堪言,蒲煬人活一世只求安穩,他們都不及泰寧。

  「——特麼的蒲煬你別光看著,幫個忙,要被勒死了靠!」

  罷了……

  蒲煬拋掉繁雜的思緒,同華光纏鬥在一處。

  華光的心思顯然不在他們身上,鬼佛的現身是有時限的,他不願將時間浪費在和這群頑固小兒的虛與委蛇之上,可脫身也並不容易。

  烏雲霸占著整片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這個地方卻依舊被佛光照得明亮,華光心系祭品,卻不得不分出心思來對付自己的這兩個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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