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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連洲說:「聽聞將軍昨日在宮宴結束後,特意邀請朝中重臣前往醉仙樓同飲,卻無一人赴約。」

  鄧烽面色微訕,怒道:「只怪那鄒相,在朝中散布……散布謠言,搞得人心惶惶!其實那些大臣早就牢騷滿腹,心裡搖擺不定,還要裝出一副忠君愛國的賢臣模樣,若是哪天您的十萬鐵騎攻到京城,這些大臣保准立即跪地求饒,願為北境效忠。這些酸腐文官,微臣最看不慣,拉攏不來就算了,反正兵權不在他們手上。」

  赫連洲望向一旁的林羨玉,眼神溫和,「皇后可有良計?」

  林羨玉原本最憷鄧烽這樣的莽夫,可有赫連洲在身邊,他便沒什麼可怕的,坦然望向鄧烽,開口道:「將軍,您這話未免偏頗文臣武將各握權柄,分持國政,是密不可分的關係,如何能摒棄?再說了,將軍這幾日鬧得朝廷沸沸揚揚,百官惶惶不安,皆視皇上為洪水猛獸,短時間裡雖動搖了陸氏的根基,但對皇上將來南下是弊大於利。畢竟皇上將來治理祁國十三州,不可能全靠將軍的兵馬,是不是?」

  鄧烽一愣,他沒想到這位恭遠侯家的小世子如今已不同於往日。

  「是,娘娘教訓得極是,微臣自當收斂,竭力為皇上拉攏重臣。」

  「四月初八恰好是家尊的壽日,本宮想為家尊舉辦壽宴,屆時還請將軍幫著操持。」

  這是一個極佳的由頭,利用侯爺的壽宴,將群臣請進恭遠侯府,成為赫連洲的賓客,既不刻意,又讓人沒有拒絕的理由。

  赫連洲挑了下眉,鄧烽更是大喜,連忙說:「微臣謹遵聖命。」

  鄧烽離開後,赫連洲握住林羨玉的手,指腹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摩挲著,笑道:「玉兒真是長大了。」

  「有資格成為你的幕僚嗎?」

  「只是幕僚?」赫連洲莞爾道:「玉兒若是想當皇帝,我隨時可以退位。」

  林羨玉聽得心裡雀躍,面上卻嬌矜,道:「我才不稀罕呢,那麼忙那麼累,等這些事結束,我就要去遊山玩水了!」

  「玉兒能不能帶我一起?」

  林羨玉歪著腦袋想了想:「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帶你一起吧。」

  赫連洲眼裡藏不住笑。

  當天晚上,一封封請柬從蘭殊的桌案上出發,快馬呈遞到群臣家中。

  來,或不來。

  意味著反,與不反。

  赴宴便是投名狀。

  京城如一潭靜水,底下卻暗潮洶湧。

  翌日,二王叛亂案受審,陸譫和陸瑄皆不承認罪行,堅稱是探子來報,有逆賊潛入恭遠侯府,他們領兵前去護駕。

  陸譫更是對殺害滿鶻一事矢口否認。

  宮中常侍將供詞交給赫連洲時,赫連洲一眼都沒看,只說:「太子殿下若是只有這點誠意,那就別怪朕翻臉無情了。」

  常侍將赫連洲的話如實轉告陸啟,陸啟無法,只能硬著頭皮對陸譫和陸瑄施以重刑,兩個養尊處優的皇子哪裡受過這樣的苦楚,夜半子時,牢中哀嚎聲不絕。

  陸瑄最先承受不住,倒在血泊中,顫聲說:「我承認……是我讓李恆下的毒,是我殺了滿鶻,我承認……」

  主審官立即遞上畫押紙。

  陸瑄卻抓住機會,在畫押紙上寫了三個字:交鄒相。

  又蓋了一個血掌印在上面。

  主審官嚇得驚慌失措。

  陸瑄卻握住他的手腕,氣若遊絲道:「看在本王對你提拔有恩的份上,幫本王一回……」

  不遠處牢籠里,陸譫一聲不吭地承受著酷刑,面不改色,仿若心死。

  重刑之事,赫連洲沒有告訴林羨玉,他知道林羨玉對陸譫始終留有舊時情誼,但他如今沒時間再和兩個皇子耗著。

  林羨玉問他牢里如何時,他只回答:「聽說還在審。」

  林羨玉眸色暗淡,嘆了口氣。

  他想不明白,他和扶京哥哥怎麼就慢慢走到了這一步?

  見他鬱鬱寡歡,赫連洲提議:「今晚不是花燈節嗎?玉兒一直說花燈節好看,今晚我陪玉兒去街上逛逛,好不好?」

  林羨玉這才露出笑容。

  他回去換了件衣裳,和赫連洲一起坐進馬車,惠水橋的兩岸都是各色各樣的花燈,林羨玉欣喜地掀開帷簾,趴在窗邊,眸子被燈籠照得明亮。

  而在燈籠下,是一柄柄閃著寒光的短刀,身穿販夫衣裳的宰相府兵夾在來往百姓中,看著侯府的馬車朝惠水橋靠近。

  第78章

  因為花燈節, 祁國特意解了四月的宵禁,街上人來人往,比肩繼踵, 花燈一路沿著河畔擺放, 如一片璀璨星海,色彩絢麗, 荷葉蓮蓬已經是最簡單的款式,仙鶴樓上那一盞鶴形長燈才是惟妙惟肖, 驚艷出塵。

  林羨玉剛要讚嘆, 轉眼又看到橋下那隻活靈活現的碩大龍燈, 十二個人一同抬起巨龍, 龍頭昂揚,龍尾上下翻騰左右蜿蜒。

  「哇——」林羨玉看得目不轉睛。

  赫連洲傾身過去, 不看花燈,只看著林羨玉的臉,看他被燈火映照得明燦燦的眸子, 澄淨明亮,讓赫連洲的心變得柔軟。

  林羨玉往後一仰, 就倒在赫連洲的懷裡,赫連洲幫他扶好發冠,「現在出去?」

  林羨玉握住他的手走出馬車。

  赫連洲也換了一身青灰色的常服, 是範文瑛找京城最好的布莊老闆,為赫連洲量身做的右衽窄袖長袍, 下擺繡著淡雅的竹枝。林羨玉原本還怕赫連洲不適合,但不知是不是祁國的水土養人, 赫連洲在侯府里住了幾天,竟也有了幾分謙謙君子的氣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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