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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聽說過程蝶衣的大名,北平的風也確實吹到了金陵。

  「程老闆,久仰久仰。」她率先開口,拉近二人關係。

  程蝶衣看著她伸過來的手,又看了看她溫柔善意的臉,頓了頓,也回握了過去。

  玉墨笑的更甚:「賀戚常跟我提起你,說你是她最在意的朋友,我早就想見見你了,今日一見真是果不其然,真是天神樣貌,好俊俏的郎君吶。」

  賀戚笑著順和:「蝶衣是很好,噢對了,這位是王璐先生,王璐先生是著名的作曲家,他名下可有不少流傳於世的名曲啊。」

  王璐被賀戚夸的不知道手放哪裡,他看著程蝶衣,樂呵呵道:「誒,哪裡哪裡,程老闆的才名遠勝於我啊,都說戲劇獨承一脈,不如這樣,我們合作一曲……」

  眼見他越說越往工作上去了,玉墨拉了把他的胳膊:「行了行了,今兒是來吃飯的,你還把這兒當你那曲院呢喏?」

  王璐一聽也是,笑著自罰三杯,不氣餒的對程蝶衣說:「待會兒再詳談啊。」

  玉墨無奈的翻了翻白眼,拉著他坐下。

  賀戚又帶著程蝶衣認識好些人。

  直到夜色逐漸濃了,客人們都雜沓而去。

  大姐二姐這才有機會跟她說些貼己話。

  程蝶衣看著她們這溫馨的一家,轉身離開了,師哥早一步先下了席,說是花滿樓的姐兒想他了,他當即就把所有人拋在這兒,一刻不停的就走了。

  楚雲黎也是,拉著李瓊羽出去後就再沒回來。

  一行人獨留下程蝶衣一個人站在賀家門口,夜色暗沉如墨,伸手不見五指的,好似那黑夜裡潛伏著一頭吃人的野獸。

  他攏了攏外袍,眼見天氣越來越冷,他縮了縮手,大著膽子朝著黑暗走去。

  「蝶衣!」

  不待他強撐著朝黑夜越走越遠,忽聽身後有人喚他,他回頭,就見賀戚提著一隻小燈籠,手裡拿著一件披風快步來到他身邊。

  程蝶衣一愣,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看待她了。

  就好像,你都決定硬著頭皮闖過孤寂幽暗歲月,忽然有人沖入你的世界,攬著你的肩,說要陪你走完剩下的路。

  有人陪他,他就不怕了。

  哪怕她只出現一年,一天,一小時,一剎那,只要能見到她。

  他也不想這麼想的,只是她出現的太順理成章了。

  就是衝著他來的!這萬家燈火也始終有一盞名叫賀戚的,會為他留著!

  「你怎麼來了?」他轉過臉,氣定神閒,嗔怪道。

  「害,這夜色濃濃的,你穿的這麼單薄,又不提一盞燈,我怎麼放心的下。」

  「這冷風吃不了我。」

  「哈哈哈,吃不了你,但是會讓你生病啊,喏,拿著。」

  賀戚抬手,將燈的把手讓給蝶衣。

  「怎麼?」

  「我給你披上。」

  賀戚抖了抖手彎處的披風。

  蝶衣恍然點頭。

  賀戚感覺手被一抹微涼拂過,她瞥了一眼蝶衣的臉色,平淡如水,剛剛似乎是錯覺?

  她沒在意,抖了抖披風,就給他披上。

  蝶衣微微抬眸,看著賀戚溫柔的輪廓,直視她的眼睛,忽的不知怎麼笑了出來:「從來都是我伺候別人穿衣,比如師哥,他的戲服都是我給他好好穿上,還是頭一回,有人伺候我。」

  賀戚聽了他的話,無奈笑了笑:「什麼伺候不伺候的,你拿著燈籠,沒手穿上,那我自然幫你做了,一人做一樣才不覺得不公平不是?」

  蝶衣點點頭:「那我們現在公平嗎?」

  賀戚不解,看著他的眼睛:「什麼?」

  「我們現在公平嗎?」

  他們就這麼僵持著,說僵持也算不上,只是賀戚單方面愣住了。

  暖黃燈光散發的光暈,為蝶衣的眼睛染上幾分脆弱,可盯著他的眼睛又像是一汪幽泉,散發著迷人的魅力,讓人不自覺靠近。

  這樣的氛圍下,賀戚也確實靠近了幾分,等他們越靠越近,她猛的回神,後退兩步:「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公平的。」

  看著她後退的步伐,程蝶衣眼眸閃過一抹暗色,精心布置的牢籠被她掙脫,他再也偽裝不下去。

  丟下那盞燈籠,他一把拉住她的衣服:「公平?!公平什麼?!」

  他像是突然爆發,往日溫柔的眼眸帶上一層薄紅,一字一句訴說他這些年的苦楚。

  「我每日每夜殫精竭慮,我生怕你死在戰場上,你呢?你在那邊會想起過我嗎?!」

  「在你眼裡,我是不是就可有可無?!」

  「李瓊羽,玉墨,還有多少人?她們哪個不是你在那邊可以慰藉的人?她們每天都可以看到你,聽到你的聲音,能做很多我不能做的事。」

  「你總說你愛國家,愛人民,我也是人民,那我呢?你愛我嗎?」

  地上燈籠閃爍兩下,逐漸熄滅,一如他的心。

  他看著賀戚沉默,心中怒火越燒越旺,心中那頭猛獸一下子掙脫桎梏,他目光死死盯著她,似絕望的人最後一句救贖。

  「你真的看不出來我有多心悅你嗎?」

  「你處處躲避著我,為了躲我,甚至跑去金陵是不是?!」

  賀戚看著他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怔在原地,原來面對一個人洶湧的愛意,真的會讓人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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