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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宥丞沉默好一陣子,在枝條燃燒的噼啪聲里,忽然抬手,用了點氣力狠狠戳了戳他胸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柏若風被他戳的倒吸一口氣,沒敢再說話了。

  倒不是方宥丞下手多狠,只是他懷裡還揣著明空當初給他的、據說能找到『真龍寶藏』佛珠串,而『真龍寶藏』就在那條被黃沙掩埋多年的西線上,因此柏若風勢必要走一遭。

  或者說,他來北越除了尋找柏雲起,本來就打算去沙漠上找一找。

  方宥丞戳他,戳的正是那串佛珠。珠子碾在他胸膛上,是一種只有兩人知道的警告:方宥丞不允許他獨自去尋那虛無縹緲的『真龍寶藏』。

  方宥丞把地圖收起來,沉默幾息,不容置疑:「走西線。」

  暗衛從不會質疑他的決定,也不會詢問緣由。方宥丞眸間滿是陰霾,解釋道:「就算是死在沙漠上,也不能被生擒。」

  旋即,他看了眼邊撥弄火堆邊偷聽的柏若風,垂下眼去。他清楚柏若風的脾性,正如柏若風了解他一般。

  ——就算是死在沙漠上,也不能讓這傢伙自己去。

  因為早有準備,兼之有了時間差。直到他們即將到邊境了,才看到追兵。

  只是這個追兵遠比他們想的多了好幾倍,毫不誇張地說很有可能調用了一整隻支軍隊。眼看過了最後一座城,與追兵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出了門後儘是平地,想要隱藏身形極難。

  方宥丞當機立斷,命令唐策帶兩人,偽裝後向東線方向而去——這也是最符合一般人邏輯的做法,西線危險且前途未知,想順利回到曜國十有八九要向那『唯一的路』而去。

  唐策等人領命,爭分奪秒,顧不上休息,灰頭土臉衝出邊境線。

  而他們等了幾個時辰,眼看追兵追著唐策等人離去,才摸黑出城。

  夜裡的沙漠溫度偏低,四人裹著斗篷而行。方宥丞拿著地圖走在前面。

  馬到底比不得駱駝,前面已經走了這麼些路,現在都跑不動了,喘著粗氣想喝水。

  不遠處有個綠洲,幾人就地休息儲水。

  兩個暗衛就在不遠處修整。柏若風坐下來,悄悄往方宥丞那挪去。

  方宥丞正研究著地圖,無意識咬著指尖。火光的影子在他面上跳躍著。柏若風若無其事抬起手,身上的斗篷攏在方宥丞肩上,把兩人都罩了進去。

  他歪頭看方宥丞,方宥丞對他的接近沒有任何反應,自然得就像一隻家養小鳥落在肩上般。

  柏若風盯了方宥丞半晌,從懷裡摸出來一盒東西,挖了一坨抹在方宥丞手背的疤上。

  這麼明顯的動作,方宥丞想不注意到都難。他抬手看了眼手背上的乳膏,「這是什麼?」

  「祛疤膏,你之前給我的。」柏若風也是剛剛翻包袱的時候想起來還有這麼個東西。

  方宥丞隨手抹平了藥膏,「都來沙漠了,怎麼還帶著?」

  說這話柏若風就不樂意了,「是誰叫我隨身帶的?」

  說隨身帶,可沒說這麼緊要的關頭還帶著。罪魁禍首方宥丞見柏若風一臉認真,是把他的話真放在了心上,心裡頓時樂不開支。他含糊應了聲,「唔,我錯了。」

  柏若風擠了過來,枕著他手臂沒話找話道:「穿過沙漠要多久?」

  「明知故問?」方宥丞揉了揉他腦袋,「按東線走只要三天,快得很。但是沒辦法呀,誰讓咱們的小侯爺選了條人跡罕至的路。」

  身體的疲憊似乎加深了消極的情緒。柏若風沉默了會,抬頭盯著方宥丞看了會,忽然抱住他一條手臂,把腦袋蹭方宥丞頸間,猶猶豫豫問:「阿丞,我是不是做錯了?」

  無心再看地圖的方宥丞嘆了口氣,把地圖收好,「你說哪個?」

  柏若風不說話了。

  「要是說你哥那回事,你又不能未卜先知,人都送走了才知道她懷孕。不過話說回來,哪怕你提前知道她懷了,結局多半不會改吧?」方宥丞篤定道。

  柏若風沒吭聲,聽他聲音沙啞,拿了水壺過來,拔下壺嘴遞給他。

  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缺水了的方宥丞微愣,接受了他的投餵。

  方宥丞把水壺放邊上,卷著柏若風滑下的長髮,在食指上卷了幾圈,再鬆開著玩,「要是說把我牽扯進來這回事,你不覺得說得太晚了嗎?」

  柏若風平日裡看著坦蕩,心裡頭藏的事可不少,心軟得既想顧全這個,又想顧全那個,總把自己陷進難以抉擇之地。

  相反,方宥丞看著深沉,實則黑是黑白是白,把世界劃分的簡明扼要,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自然少了柏若風的諸多煩惱。

  「既成定局,無謂再想,好好休息。」方宥丞憑感覺拍了拍他腦袋安撫。

  柏若風不太樂意甩開腦門上的手,情緒低落。他垂著腦袋,在方宥丞疑惑的視線里,忽然咕噥一聲:「你見過齊雲了嗎?」

  方宥丞花了一陣子回想『齊雲』是誰,然後勉強記起是柏雲起在越國的名。他點頭,目不轉睛盯著眼前人,不明所以,「怎麼了?」

  怎麼了?沒記憶了,那可是大事。沒記憶代表什麼?以前的那個人再也回不來了,以前的事都只有他記得了。

  柏若風深深吸了口氣穩住情緒,難過地把忍了好久的話說出口:「我沒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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