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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晏清。」

  程醒言叫了他的名字。褚晏清動了動腿骨,以示沒聾。

  「你,你得抑鬱症是因為我嗎?」程醒言磕磕巴巴地問,「如果知道你會因為我生病,我當年一定不會……走。」

  壞了。太陽穴猛烈一跳,仿佛挨了顆子彈,穿透了腦子裡的一片混沌,藥物殺死的思緒重新涌動起來。

  褚晏清驚覺誤會鬧大了,非得解釋明白不可。他掙扎著起身,拽住程醒言,正色道:「不是。首先,我沒得抑鬱症,我明明活得好好的,像要尋死的樣子嗎?非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把自己弄死的,放心吧。」

  程醒言嘀咕道:「你明明在吃那種藥。」

  「其次,我在跟你分手以前就腦子出問題了,我得不得焦慮症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但程醒言看起來越發不安了,從他身上收回的手都不知該往哪放,「你很早以前就生病了,可我什麼都沒發覺。如果知道你很難受,我當時也不會走。」

  「你應該要走,我也想讓你走。我當時成天到晚都就沒個人樣,你難道不記得了嗎?如果你繼續和我待在一起,我們也遲早徹底完蛋。」褚晏清平靜地補充,「當然了,我和誰都會是徹底完蛋。你不要因為我產生心理負擔。」

  程醒言繼續追問:「那你因為和我分手症狀加重了嗎?」

  「沒有,全都跟你沒關係。真的。」

  但他詐騙罪前科累累,偶爾吐露幾句實話,反倒沒人信了。程醒言連連點頭,表情卻分明是「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我還是假裝相信吧」,任憑他怎麼辯解,都是反向努力。

  接下來的發展就有些奇妙了。程醒言不知在哪搜到他病友分享的血圖,非要檢查他身上有沒有自戕的疤痕,褚晏清本就沒那舞刀子的癖好,毫不犯怵,隨便程醒言擺弄。結果真讓程醒言找著幾道駭人的淤青和破皮,褚晏清也說不上來是昨晚在路上磕碰的,還是前些天發病時斷續積累的。

  趁他苦想託辭之時,程醒言已經摟住他的脖頸,他也下意識抱緊對方的雙腿。程醒言試探地親了親他的唇角,接著落下細細密密的親吻,從額前落到鼻尖,像是笨拙的工匠在一點點精雕作品的細節。

  舊情人有舊情人的便利,只需稍微點撥就記憶起當年的默契,大可以略去互相探索的步驟。

  「這就算你同意了?」程醒言在親吻的間隙中問。

  褚晏清明白對方所指:「為什麼?你喜歡殘廢還是喜歡精神病。」

  「喜歡你。」程醒言黏糊著他,「至於你變殘廢還是變精神病了,我不在乎。再說了,現在不是還沒到那程度麼?有什麼可擔心的。」

  「別喜歡我了,喜歡我對你也沒什麼好處。」

  「怎麼沒好處。除了你,誰會生著病還在颱風天裡到處找我。」

  「事實上也沒能幫到你什麼。」

  程醒言冷哼道:「還想把我趕走。但你都起反應了,你也想裝沒有?」——白天愁無事可做,夜裡就真的來活了。褚晏清在黑暗中聽見一陣嘈雜迫近,接著響起急促而連貫的敲門聲。

  他本想裝作熟睡,門外又傳來汪導的咋呼:「出大事了!褚總,你休息了嗎?」

  褚晏清真不好回答現在算是休息與否。程醒言倒識趣地從他身上滾下去了,往靠里側的床頭一躲,只發出極輕的沙沙聲,用口型示意他去開門。

  誠然,若和圈內的牛鬼蛇神相比,汪導都能評上道德標兵了。別的導演大半夜的不睡覺肯定在潛規則,這老頭卻捎來一票人跟他開會,前邊站著幾名場務,後邊跟著攝影指導和李校然。一伙人烏泱泱地堵在他門外,圍觀他給上衣系紐扣。

  褚晏清痛恨打亂安排的突發事件,既然沒有事先通知,那就都等著吧。他動作不緊不慢,將紐扣繫到衣領最上邊一顆。待他理清楚衣領,汪導才訥訥開口:「場務和攝影組沒做好交接,把這幾天的存儲卡弄丟了。我就琢磨著找你一起想想辦法,到底該怎麼解決。」

  原來是找他升堂斷案的。情況褚晏清早跟程醒言打聽清楚了,只是照例要履行詢問程序:「誰弄丟的。」

  姓方的攝影指導是個方塊頭,率先搶答道:「實習生弄丟的。」

  李校然聾了似的,耷拉著腦袋站在最後邊,一副人頭任由處置的樣子。

  褚晏清心底不痛快,「我說方老師,去年劇組資金斷了,你帶著幾個攝影出去接私活,留下實習生負責掌機。現在刮颱風了,你又讓實習生負責交接存儲卡。下一步該讓實習生兼任攝影指導了吧?」

  「我沒帶人接私活,褚總,我當時就是去幫親戚一點小忙……」對方面色漸紅,像塊沒煮熟的豬肝,連忙改了口,「也是,憑什麼說是我們攝影組的責任?一直都是場務負責保管內存卡,跟我們攝影組就沒關係。」

  幾名場務倒挺團結,擺明了事先通過氣,「我們幾個昨天就沒見到什麼內存卡,互相都可以作證。」

  褚晏清笑道:「不錯,你們昨天還說見到程醒言上車了,把一大活人落在片場裡等死。估計你們腦子和眼睛總有一處不好使,自己想想吧,到底是哪出毛病了?」

  那位負責清點人頭的場務最為嘴硬:「程老師又沒出事,今天我還在樓下見到他了呢。他昨天一定是先回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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