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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明燭搖了搖頭,說:「我已經讓于澄前去調查了。可是他和完顏和澈一起消失,想必已經很難再尋到他了。」

  正在這時,帳外有一人闊步走進,單膝跪地行了一禮。

  「屬下見過主子。」

  段明燭一瞧,面前之人正是被派去審訊德順的賀潯。

  「起來回話。」段明燭說。「可有審出結果?」

  賀潯站起身來,從懷中取出一物,雙手呈上。段明燭接過來一瞧,只見是一枚小小的兵符,正是德順給段明燭下了蒙汗藥之後,從他身上偷來的。

  「回主子話,屬下審訊此人一番,他只稱從前在宮裡伺候,曾多次被剋扣過月銀。這次韓掌印派他來伺候主子,他一時起了歹心,於是給主子下了藥,伺機偷盜。」

  段明燭用那兵符用力一拍桌案,怒道:「一派胡言!編供詞也能編得這麼爛。內務府膽子再大,也不敢剋扣月俸剋扣到養心殿的人頭上!」

  「陛下息怒。」沈扶正欲勸他幾句,卻發現他手中的那枚兵符被他拍成了兩瓣。

  「陛下……」

  段明燭皺著眉斂目一看,毫不在意地隨手將那兩瓣兵符扔到一旁的火盆里。

  賀潯見狀都吃了一驚。「……主子?」

  「兵符是假的。」段明燭沉聲道。「朕豈會把真兵符隨身攜帶。」

  賀潯/沈扶:……

  「你馬上再去審訊,問問他,偷朕兵符到底意欲何為。」段明燭五指握拳,鳳目微眯。「他定然有人指使。」

  「屬下遵命!」

  ***

  夜裡,段明燭來了停放屍體的那個軍帳。先前,沈扶告訴他,那個傳令兵的死因與脖頸處的兩個針孔有關。

  本來,沈扶提議再尋一個仵作前來驗屍,但是段明燭嫌麻煩,所以親自來了。他不曾做過仵作的活兒,但是他本就醫術超然,做這件事也不在話下。

  沈扶本想跟他一起來,但是這屍體已經停放數日,段明燭不願讓沈扶靠近屍體,所以還是拒絕了他。

  此時,段明燭以帕覆面,手上戴著手衣,用匕首小心翼翼切開針孔周圍的皮肉,雖然屍體已經略有僵硬,動起手來有些麻煩。

  直到看見已經深深嵌入肉中的銀針,段明燭神色未變,用鑷子小心翼翼將銀針取了出來,放到了一旁的盤子中。

  隨後,他如法炮製,將另一枚銀針一同取了出來。

  油燈下,段明燭仔細觀看著那兩枚銀針。時隔多日,銀針上沾滿了髒污,段明燭微微皺著眉,神色十分專注。他隱隱發覺,那些髒污顏色並不對。血跡應該是黑褐色,然是那裡面還摻雜著隱隱不可見的一抹深綠色。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綠色提取出來,看了很久,神色愈來愈凝重。

  「碧落三旬……」

  段明燭低聲念了一句。

  第129章 風波惡(四)

  「這碧落三旬,我只在師父留給我的醫書上瞧到過。」

  夜色漸漸深了,中軍帳里熄了燈,段明燭躺在床上,靠在沈扶懷裡,兩人卻誰都沒有睡。

  「這是什麼?」沈扶輕聲問道。

  「一種奇毒,產自北涼極寒之地,產量很少,而且已經銷聲匿跡多年。無色無味,易溶於水,更易溶於血。」段明燭憑著記憶一一道來。「中毒者會麻痹昏迷,四肢無力。數月過後五感漸漸消失,最終會在極度痛苦下死去。」

  沈扶微怔:「可有解藥?」

  「沒有。」段明燭窩在他懷裡,摟著他的腰,悶悶地說。「如今想來,那名傳令兵之死,想必是先中了毒,導致四肢麻痹,難以反抗,然後被一劍封喉。」

  沈扶沒有立刻答話,安撫一般地拍了拍他的頭。

  「青硯,你覺得軍中會不會有細作?」說到這裡,段明燭不由抬起了眸,在黑暗中看著他。「會是韓卓麼?」

  沈扶想了想,說:「此事太過於蹊蹺,我本來也懷疑韓卓,可是我實在想不到他為何這樣做。更何況,你方才既然說了,那毒產於北涼,又銷聲匿跡多年,韓卓怎會有呢?」

  段明燭漸漸垂下眸去,輕輕嘆了口氣。

  沈扶見狀,輕撫著他的腦袋:「不要過度思慮,於身體無益。」

  段明燭不願讓他過於擔心,於是輕「嗯」一聲,在他懷裡閉上了眼睛。沈扶見他準備睡覺,摟了摟他,又在他額頭上落了一個輕吻,然後一同閉了眸。

  一個時辰過後,已經過了午夜時分,段明燭聽著身側之人綿長的呼吸聲,知道沈扶已經進入了夢鄉。於是,他坐起身來,將沈扶的胳膊放回錦被中,自己取來衣裳穿好。

  下床之後,他穿上靴子,正準備出去,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一眼,替沈扶掖了掖被角。

  走出中軍帳,守在外面的近衛見主子出來了,正欲行禮,段明燭抬了抬手打斷他們。

  「別出聲。朕出去走走,不必跟來。」

  ***

  夜已經很深了,烏雲遮蔽著月色,天上連一顆星星都沒有,軍營中漆黑一片,唯有一處軍帳中還亮著,仔細聽去,裡面還時不時傳來接二連三的慘叫聲。

  刑架上綁著一個滿身是血的人,仔細看去,他衣裳已經被鞭子抽破了,松松垮垮的布條掛在身上,頭髮凌亂,臉上儘是骯髒血污。

  賀潯坐在陰影中,他眉頭緊鎖,盯著刑架上的人,耳邊儘是鞭子抽在皮肉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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