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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神農鼎已經封不住那股濁氣了,而晚歌如今的修為無法壓制,反被它侵擾。

  “晚歌,晚歌。”

  她微微睜了下眼睛,想來是聽見了,那便還剩些許清醒。

  “集中你的意念。”

  黎宿將自己的靈力源源不斷的灌輸到她的體內,卻始終無法壓制那股濁氣,更別談什麼重新封印。

  晚歌緊咬下唇,努力屏息凝神,卻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受控制,軀體是如此,意識更是如此。

  快撐不住了。

  一直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想要吞噬她、占據她。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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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嚎叫,昭示著她艱難的抵抗。

  不知過了多久,等她意識重新回籠,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可看到的卻是一個滿頭白髮的黎宿。

  剛剛恢復清明的腦袋咚的一下又變得慌張而混亂。

  “魔君!魔君!”

  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有負所託,沒能壓制住神農鼎中的濁氣,卻是身邊人為她付出了代價。

  是她錯了還是哪裡錯了?

  她一直都有在努力,可眼前的一切卻並不如想像中一樣。

  為什麼?誰能來告訴她這是為什麼?

  她該怎麼辦?

  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地砸了下來。

  黎宿以自身精元暫封神農鼎,這才給了她苟延殘喘的機會。

  可她害怕,害怕這樣踩著別人的性命往前走。

  害怕極了。

  她本就只是個小小的魅,背不動這救世的重任。

  她開始無限懷疑自己、否定自己、責怪自己。

  “晚歌。”

  黎宿輕柔地為她擦掉眼淚,“哭什麼呀。”

  這個一向渾不吝中自帶幾分風流的魔界尊主,自年少時便一直意氣風發,此刻難得流露出幾分類似於慈愛的目光。

  “我雖與九淵一直都不對付,但他有句話卻是說得對。”黎宿始終帶著輕鬆的笑意,“縱使天塌了也有個子高的人頂著。旁的不說,只要我和他都還活著,便輪不上你為這六界先去送死。”

  晚歌泣不成聲,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

  “你總覺得這神農鼎封在了你的體內,便是你義不容辭的責任。”他嘆了口氣,“不是這樣,或者說不全是這樣的。”

  “晚歌,這是我們很多人共同的責任,有太多人要比你更應該去承擔——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沖在最前面,也不用這麼累,更無需自苦。”

  “你願意用自己的身軀來封印神農鼎,便已經承擔了最大的風險,很了不得。後面的事,理所應當讓我們來。所以無論什麼情況,以你為先,我們這些人責無旁貸。”

  一句接著一句,這般溫柔平和,恍惚中與他們相識第一天——棲吾山上風清月朗的他漸漸重疊。

  當時的他或許難免透過她遙想故人,而落在如今他的眼裡,她僅僅只是自己本身。

  可這樣一來,晚歌便更難過了。她好不容易在這世間找到可以同行的伴,卻是以這樣的方式失去。

  眼看著他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晚歌雙手緊緊攬住,哭嚎出聲,“啊——不要——”

  仿佛這樣就可以抓住他,留住他。

  “我求求你了——不要——”

  “啊——”

  這一刻,晚歌恨透了自己的無能,既壓制不住濁氣,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黎宿消散。

  連垂死掙扎、奮力一搏的機會都沒有。

  她太沒用了。

  “告訴我,要怎樣做才能救你?”

  “往前走——”最後半句話後聲消人散。

  蒼茫大地,只剩下呼呼風聲與大雪簌簌。

  晚歌埋下身去,久久未起。雪花落在她的身上,一片一片,一層一層,漸漸覆蓋,漸漸淹沒。

  好冷,比當初的不周山還要冷的多。

  心還在跳,人也還能動,意識也清醒無比,可就是覺得寸寸發寒。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俯著身的雪人終於慢慢抬起了頭,眼淚在臉上結成冰,一聲又一聲的嚎叫在這曠野之上散開。

  直到聲嘶力竭。

  第四十章 四人集結

  “想要他回來嗎?”熟悉的蒼老而刺耳的聲音。

  晚歌神志漸漸清明,是之前那棵奇奇怪怪的樹。

  她打量了四周,卻並沒有看見它,也沒有那隻烏鴉的蹤跡。

  “你有辦法?”

  “我可以讓這一切重來,而能不能改變結果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晚歌按耐住自己失控的情緒,努力找回理智,反反覆覆地琢磨著它的這句話。

  它為什麼會出現?又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為什麼它可以讓一切重來?是有什麼目的?

  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晚歌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冷靜,越是充滿誘惑便越危險。萬萬不能大意失察,她錯不起。

  它出現得太過巧合,它說的話也太過巧合。事出反常必有妖,想什麼就來什麼這樣的好事哪裡輪得到她?

  晚歌將來到這裡睜眼後的一切又重新梳理了一遍,那個不對勁的點好像就快要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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