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章:許思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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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時已過,接近子時,莫星河躺在床畔之上久久不能入眠,腦海不斷梳理著今天聽到的消息,想不透究竟會是誰先她一步,越想頭越疼,她乾脆起身出了房間。

  屋外,男子一席白衣立在院中,微弱的光芒下,他的身影都有一些夢幻,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消失。

  他雙手背於身後,抬頭盯著漆黑一片的天空,眉頭略微皺起,不知道是夜色的原因還是他眼底的黑暗太沉,莫星河看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麼。

  「在想什麼?」

  「萬里烏雲,漫天無光。」

  莫星河抬頭望向天空,的確是如他所說,沒有任何星光,就連月亮也不知道去了哪,漆黑的令人心情也不自覺蒙上了一層陰霾。「明日必有一場大雨。」

  顧染皺眉,「岑溪已經傳信,本王的人最慢兩日,就會到達無名山。」

  莫星河點頭,「王爺覺得,許念所說,為何人所做?」

  顧染挑眉,「你都不知道的事,本王如何得知?」他又不會未卜先知,僅憑他們所說的隻言片語,如何猜測?

  莫星河撇嘴,「我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這麼簡單,我們明日還要上山探測嗎?」

  顧染頷首,「為何不?」

  「可明日有……」莫星河驀的住了嘴,裝進了顧染那雙清冷的桃花眼中,懸崖擋雨那日的情形同時划過兩個人的腦海當中。

  半晌,顧染鬆了眉眼,「放心,無礙。」

  他那日是因為被提前催了毒發,所以才會那麼懼怕冰冷的雨水,可如今距離他毒發還要幾日,所以不會有事。

  聽他如此說,莫星河也算是放心些,點了點頭,「那明日計劃照常舉行。」

  這裡畢竟不是他們熟悉的地方,出了先前人命一事,她對這裡越發的覺得不安,所以還是儘快探測完畢,交給顧染的人,他們也好儘快返京。

  顧染瞧著她,終還是問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那天,你為什麼義無反顧的跳下來?」

  莫星河手指微頓。

  她知道她早晚都要面對這一個問題,可她沒料到顧染一直到現在才問,「如果我說,我提前知道這下方會有斷層,你信嗎?」

  顧染毫不猶豫的點頭,「信。」

  她不是那種蠢女人,相反,她聰明,極其聰明,而且,她從來不做無把握之事,她既然頭也不回,絲毫不帶猶豫的就跳下去,一定是她提前就做好了準備。

  若是下面沒有斷層,那麼面臨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他早就已經猜出來的原因,他自然是信的,可是,她究竟是如何得知那裡會有這麼一個斷層的呢?

  他回答的那麼乾脆,莫星河頓時苦笑一聲,也是,顧染那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出原因?他之所以還問,就是對她為何知道那裡感到奇怪。

  「書,我曾經在百國志上看過地圖上有這麼一個地方,接連兩個斷層,很是奇特,所以就多加留意了一些,後來那日去的時候,發現和我印象當中的吻合,就大膽猜測是有的。」

  顧染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終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

  莫星河瞧著他這表情,想是暫時接受了她這個回答,心底鬆了一口氣,「走吧,夜已深了,明日還要上山。」

  顧染點頭,兩人雙雙入了房間。

  翌日——

  一大早,莫星河是被許思的咳嗽聲驚醒的。

  「咳咳咳。」

  女子盡力壓抑著咳嗽聲,可莫星河本就心中不安,又在異地,存了幾分警惕,瞬間就被驚醒。

  許思眼底閃過一抹驚慌,快速的把手中的手帕給藏了起來,「莫姑娘?抱歉,把你吵醒了吧?」

  莫星河眼尖的瞧見她藏起來的手帕上面的一灘血跡,她頓時皺了皺眉,「許姑娘,你覺得,你瞞得住我嗎?」

  早在探脈的時候,她就已經發現許思不僅是癲癇的問題,她還有咳疾,如今瞧著,怕是已經很嚴重了。

  許思生怕身旁的許念被吵醒,祈求一般的看著莫星河,無奈,莫星河起身,隨著她一同出了房間。

  尋個了安靜的角落,兩個人坐在老樹的木樹枝上,一左一右,一青一紅,遠遠瞧著像是個兩個小閨蜜,可近了卻發現許思的臉老的根本不像是一個豆蔻年華該有的臉。

  許思摸了摸自己的臉,聲音沉的發顫,「我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是嗎?」

  莫星河點頭。

  她不是那種憐香惜玉的人,而且這種事情,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是與不是,她其實內心裡比誰都清楚。

  許思苦笑一聲,「我大了小念八歲,小念剛出生,母親就送了命,父親後來酗酒,沒兩年也走了,就只剩下了我和小念兩個人,為了活下去,她每天起早貪黑的開始給人家做工,還錢來養活我們兩個,但是也只夠飽腹,小念六歲那年,鎮上唯一一個富商看上了她,非要搶去當童養媳,我怎麼肯?便死死攔著,那富商家裡養了一條狼狗,爭執之間,那狼狗被放了出來,朝著小念就咬了過去,我嚇得要死,只能衝上去抱住小念,把小小的她護在我自己懷裡,那狼狗的每一口都幾乎咬掉我一口肉,我疼的死去活來大叫了起來,滿地都是血,後來,老村長收到了消息,急急帶著郎中趕了過來,我這才留了一條命。」

  許思說著,撩開了自己的衣袖,胳膊上,到現在依然還有當初流下的疤痕,她苦笑一聲,「好在我聰明,把臉藏了進去,才沒有毀了一張臉,可我的背,卻是全部都毀掉了。從那以後,我就落了一個癲癇病,發病的時候,極為恐怖。其實,我嫁過人的。」

  莫星河皺眉,對她嫁過人這件事情有些意外。

  「善水鎮外,離大概幾百公里的地方,還有一個城鎮,當時,我被媒人說親,說去了那裡,我倆曾經見過一面,他們也同意了,臨行之前,我把小念暫時托給了鄰居,本想著第二日來接她過去,以後,我們都會有家了,可是嫁去的那一晚上……他瞧見了我滿是疤痕的背,直接就把我趕了出去,那是一個特別寒冷的冬天,大雪紛飛,我被扒了喜服,只著了一件單衣,在夜色中根據自己的記憶一步一步走回善水鎮。整整走了一天一夜,滴米未盡,到了善水鎮外一里地的地方,我終於支撐不住昏了過去,是老村長傍晚散步發現了我,否則,我怕是死在了那場天寒地凍裡面。」

  縱使莫星河早已練就了一個鐵血般的心腸,她也沒有料到,許思的這十幾年,居然過得這般坎坷,「從那以後,你的身體就越來越弱,還落下了咳疾,是嗎?」

  許思點頭,「我不敢讓念念再擔心了,所以一直都瞞著她,我沒有幾年好活了,不想著最後幾年,她還要為了醫藥費貧窮潦倒。」

  「人這一生有太多結局,可我的一個決定,有時候會改變一個人的結局。莫姑娘,我想盡力而為。」

  莫星河突然心頭就是一頓。

  許思的話,觸碰了她心底的那一道弦。

  為了自己至親的人,有時候即便自己下了地獄,也絕對不後悔。

  驀的,她勾唇一笑,「誰說治不好?」

  莫星河的話讓許思整個人都呆了呆,一時間渾身都愣仲在了那裡,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莫姑娘……你……」

  「咳疾並不能夠直接根治,卻可以用藥來調理,調理得當的話,至少可以減少九成的危害,而癲癇,只需要幾味藥就可以根治。」

  她並沒有說謊,許思是因為體內快速空虛,所才加速了衰老,只要調理的好,她這張臉,會慢慢的恢復的。

  許思驟然從樹枝上站了起來,眼珠子都不敢挪動一分,生怕她剛才聽到的話都是錯覺,「莫姑娘,你……所言當真???」

  她的眼底燃燒著濃濃的希望,那是這十幾年來第一次那麼迫切的希望得到一個確定的回答,好在,莫星河滿足了她這個希望。

  「治療癲癇的藥材,我手裡已經有了,但是缺了一種藥材,七夜花。」

  莫星河的話一出,許思的那雙眼眸頓時蔫了幾分,莫星河挑眉,隨機又道,「不過,這種藥材,無名山上應該是有的。」

  七夜花,是一種很罕見的藥材,前世她就得到了那麼一顆,顧景淵給她的,那花就是出自這無名山。

  也算是許思好運氣,遇到了她,又剛巧在這無名山。

  「太好了!!太好了!莫姑娘,你我萍水相逢,如此相幫,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如果莫姑娘不嫌棄,今後但凡有何任何,莫姑娘可隨意差遣!」

  莫星河抬頭,「你先不必如此,倘若我真的能夠替你治好了癲癇,我倒的確是有一件事。」

  許思點頭,「莫姑娘儘管提。」

  莫星河想了想,還是等到屆時再提,隨後,想到許思話中提了兩次的老村長,她問道,「聽你的說法,老村長的身子應該一直都是挺好的,怎麼這次會突然就病了呢?」

  許思提此就皺緊了眉頭,「村長的身子的確一直都是很好的,就是那批人走了以後,村長才突然病重的,我懷疑,這些跟那批人應該有關係,莫姑娘,我相信你跟他們不是一夥的,你們都是大城鎮裡面來的人,能不能幫幫村長?」

  莫星河也不想這地契落入別人的手裡,自然是會想辦法的,「你先別急,那批人,你有沒有見過?先跟我說說他們的特徵。」

  許思點頭,認認真真的想了想,「見過的,前幾日我去給村長送點自己山上摘得水果,就剛巧碰見了他們那些人,有七八人,長相各有一同,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

  莫星河挑眉,一樣的衣服?那應該是大家族才會有的陣仗,如果只是小家族或者山匪的話,是不會再衣服這方面下功夫的。

  「你還能不能想的起來他們穿的是什麼樣的衣服?或者,如果你會畫畫的話,把他們的衣服款式畫下來我看看。」

  如果真是是大家族的人,應該就好查了,縮小範圍,這南召大的大家族不多,尤其是聚在盛京城周邊的,只需要稍微一查,就可以查出是何人所為。

  「他們穿的都是青色的衣服,沒有什麼特色,料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雖然叫不出不名字,但是不看造價就不菲,腰帶之上鑲嵌了三四顆青眼的寶石,很是亮堂。每個人都配了一把長劍,都是會武功的。」

  莫星河皺眉,從這些話裡面根本就聽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她也很難判斷,不過,青色的衣服,倒是讓她好像有些印象。

  見她困惑,許思連忙開口,「我會畫畫,村長教的,我這就去把他們畫出來給莫姑娘瞧瞧?」

  莫星河點頭,「有勞許姑娘了。」

  「莫姑娘客氣了。」許思一行禮,便朝著房間而去。

  她離開不久後,顧染一席白衣從房頂一躍而下,清冷的仿佛不染一絲俗塵,面色一概如常,絲毫沒有變化。

  莫星河揚眉輕笑,「王爺可真是起了一個大早,剛好免費聽了一個故事。」

  顧染眼神一閃,「本王一早便在了。」

  是你們自己談話不知道找一個沒人的角落的,非得在他踩著的樓頂下面聊天,這聲音順著風就灌進他的耳朵里了,他總不能還捂著耳朵不聽吧?

  莫星河頓時有些啞然失笑,「是,是,王爺你總是有理由。」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莫星河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歪了歪頭,「我餓了。」

  顧染眉宇間漫過了一抹笑意,薄唇一掀,「岑溪。」

  刷的,一道人影恭恭敬敬的落在了後面,莫星河這才發現,剛剛岑溪應該也是一直在樓頂上的,她頓時有些無奈。

  岑溪一瞧見這情形,連忙非常自覺地挪開,朝著他們的馬車而去。

  馬車內,都是放了好幾天的乾糧的,不過這些大多都是素食,他瞧著這兩個主子還有話要說,便朝著後側的山窩窩鑽了過去。

  「王爺,既然你一直都在,那我就不用再說一遍了,許思的話你想必也聽到了,青色的服裝,可有聽說過?」

  顧染點頭,「有,但是有多個,無法確定,需要查。」

  莫星河皺眉,她知道需要查,可是現在他們在善水鎮,不是盛京城,實在是不好查,顧染的人還要兩天才能到,時間不一定來得及。

  看來,她稍後臨出發之前要去看一眼村長,如果是病的話,她還是能夠拖上一拖,可如果是毒的話……

  顧染瞧見她的表情,就大概有了猜測,「你懷疑,有人下毒?」

  莫星河點頭,「這件事情太奇怪了,身子一向健朗的人不可能突然之間就出了意外,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刺激到了他,要麼是外物,要麼就是內因,只有這兩個可能。」

  顧染點頭,「所以,你想去看一眼?」

  「恩,但是,就是不知道他們給不給我看了。」

  善水鎮的人現在對外來人可謂是極其敏感,主因就是因為村長的病,尤其她現在還要去看望病重的村長,可想而知,一定會遭到反對。

  她得到許思的信任,可她卻得不到全鎮人的信任,心中他們的心底對外來人的警惕已經達到了一個飽和狀態,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她有些擔心會出事。

  不多時,他們還沒確定究竟去不去看村長,岑溪一手拎了一隻兔子回了院子,剛好撞見剛剛睡醒的玉壺和小念。

  看見那兩隻兔子,小念眼神瞬間就亮了,「你怎麼抓到啊?這兔子跑的特別快,我抓了好久都抓不到!」

  莫星河聽到兔子兩個字眼神就是一頓,一轉頭就看見身旁的岑溪一收一隻,白色的兔子還在掙扎,想要從他的手中逃脫,那一雙紅色的眼睛盯著她,她頓時渾身一抖!下意識的叫出了聲,「啊!」

  她猛地後退了兩步,嚇得腿都軟了,一腳絆倒了石頭上,身子猛地就超後仰了過去,顧染在側眼疾手快,腳尖一個輕點就瞬間挪到了她的身邊,大手一個用力就把人攬到了自己的懷裡,身子擋住了她的目光,聲音冰冷至極,「丟掉!」

  岑溪被這麼一吼,只覺得心都涼了,他死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身子瞬間就消失不見了,只留下許念一臉遺憾的呢喃,「別丟嗎,這兔子肉可好吃了……」

  莫星河嚇壞了,她最害怕的就是兔子,莫清雅之前趁著郊遊,把一群兔子引到了她面前,嚇得她發了一星期的高燒,差點沒緩過氣來。

  她渾身都在抖,即便是在顧染的懷裡,她也怕的要死,死死地拽著他的衣服,不敢挪動一分。

  顧染感覺到懷裡人的顫抖,手臂心疼在她的背後輕輕拍打,聲音放到了最低,溫柔的幾乎能夠滴出水來,「不怕,我在。」

  他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莫星河滿滿的鬆了一口氣,這才敢大口大口的喘氣,緩緩的從他的懷裡漏出了一張小臉來,一抬頭就對上了顧染那張噙滿了溫柔的桃花眼中。

  眼底清晰的倒映著她那張慌亂的臉,一瞬間,莫星河心跳如雷。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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