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血色的字跡布滿他觸目可及的所有牆面,甚至天花板和地板上都不放過。

  字跡雜亂無章、大小不一,他依稀可以辨別出一些句子。

  「原諒我」「寬恕我」「我錯了」等等。

  而他正面對的牆上,在這些句子的包圍中卻大大的寫了「快逃」兩字。

  觸目驚心。

  右邊的兩張病床被潔白床幔緊緊包裹,大片大片噴濺上的血跡已經發黑,也不知道這張床上究竟發生過什麼慘案。

  左邊的空地上,就是危飛白聽到的聲音源頭。

  一個匍匐的身影趴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磕著頭,他所聽到的沉悶聲響就是這個人磕頭髮出的聲音。

  那人磕頭的地方已經被大片的血跡所覆蓋,最邊緣的血跡已經黑的能反光了,似乎都已經凝固在地上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磕了多久才能把血弄成這樣。

  那個人正面對磕頭的牆上,同樣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跡,有些他看得懂,有些他看不懂。

  但是最中間,那個碩大的黑蛇纏繞逆十字的標誌,他非常熟悉。

  在看到那個標誌的第一刻,他的頭立馬疼了起來。

  鑽心的疼痛,腦袋似乎要爆炸了一樣。

  恍惚間,他看到一群醫生圍繞著在說些什麼,一眨眼,又變成一群人圍繞著一個被捆綁在十字架上的女孩說什麼。

  他們的面容扭曲、醜惡,上面寫滿了憎惡。

  「啊!」他捂著頭,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

  他的耳邊似乎有很多人在說話,吵得他頭暈目眩。

  眩暈讓他找不到平衡,他想扶著門,撐起自己無力的身體。

  卻沒想到用錯了力氣,發出了巨大的噪音。

  而門內虔誠叩首的人卻像聾了一樣,專注的磕著頭,仿佛在祈求原諒。

  耳邊的呢喃變成了交談,又變成了爭吵,最後變成了咆哮。

  他一手捂著耳朵,一手用力的用拳頭砸門,一下又一下,砸的他手上門上鮮血淋漓。

  真的太吵了,吵的他恨不得動手弄聾自己。

  在片段式的幻覺中,他看到了很多自己從未見過的場面,一群人的集會、醫生翻看病例、被做手術的病人,以及某人正在寫的日記。

  他看到這樣的一段話。

  【我們相信,它會幫助我們戰勝疾病,給予我們新生。】

  日記的紙張太過潔白,在幻覺中發出神聖的光暈,最後他在一片白光中失去了意識。

  ……

  當危飛白再次睜眼,發現他又站在這條深不見底的走廊上了。

  他靠著牆,渾身大汗淋漓,大口喘著粗氣,頭疼和眩暈的感覺還殘留在他的身上。

  剛才的那些是什麼?

  他看著自己完好無傷的手,喃喃道:「是幻覺?」

  忽然,前方病房的大門打開,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嘀、嘀、嘀……」

  熟悉的心電圖聲音從那個病房內傳了出來。

  那個房間裡是他最想見的人。

  他心底的聲音如是說道。

  危飛白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去的。

  他只知道,病房內碩大的窗戶外,樹葉是那麼的茂盛,那麼的嫩綠。

  啊,看來是春天到了。

  他走到病床旁。

  心電圖機「滴滴」的叫著,側邊懸掛的輸液器中的透明液體在一滴一滴的掉落。

  他不敢看病床上人的面孔,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他也怕自己會不爭氣的哭出來。

  腦海中她的面龐已經模糊,他心中的愧疚如海,濃稠的快把他淹沒了。

  平穩有節奏的心電圖機,突然發出長鳴——

  「滴——」

  上面有波動的曲線直接畫平。

  「不!不!」危飛白轉過頭,跪倒在病床前。

  床上的人蓋著潔白的被子,臉上蓋著潔白的方巾。

  危飛白拉著她冰涼的手,聲音顫抖,「這不是真的!」

  「你在騙我,對嗎?」

  他把她的手放在臉側,輕輕的蹭著,眼淚無聲的落下,「別這樣,媽媽。」

  他輕聲呢喃著,「醒醒,別睡了。」

  「再看看我。」

  床上的人潔白無瑕、了無生息,他跪在床邊失聲痛哭。

  空蕩蕩的室內,迴蕩著低啞的啜泣聲。

  床上人的面部的白巾柔軟低垂,清晰的勾勒出五官的位置。

  她唇部的突起忽然張開,白巾凹陷,聲音溫柔而冰冷。

  「你回來晚了。」

  危飛白雙眼無神,喃喃道:「是我的錯……」

  她繼續道:「你沒救的了我。」

  「是我的錯……」

  「你害死了我。」

  「是我的錯……」

  他一直重複著這句話,越說聲音越是顫抖。

  雙目無神,面容呆滯,這是崩潰的前兆。

  她說:「你還記得我的樣子嗎?」

  「拿下我臉上的白巾,看看我的臉。」

  危飛白麻木的沉默了,他不敢面對,他不敢想像白巾下面的模樣。

  她是什麼模樣?是否面容枯槁?是否變化太大?

  危飛白顫抖著手伸向那塊白巾,洶湧的痛苦、懊悔、自責席捲而來,他被淹沒在這片海洋之中,絲毫沒有自救的想法。

  任由自己飄蕩、下沉、窒息。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