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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不知道由何種粒子構成的漆黑翅膀,僅憑肉眼判斷就已經達到了難以想像的長度,微微曲起,把這片荒原籠罩在自己的包圍之下。
就算是翅膀,也只屬於污濁墮落的天使。
*
與此同時,第七學區某醫院。
按照主治醫師冥土追魂的建議,重傷患一方通行、最後之作和芳川桔梗,需要在這間醫院度過整整一個月的無聊養生時光。
一方通行已經無所事事到坐在病床上看書的地步。
他手中是一本小小的文庫本,適合用來打發時間。在他看書時,最後之作把電視機調到了新聞節目,一邊看底下滾動的白色字幕一邊露出像大人似的嚴肅表情。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茶發的孩子突然放下遙控器,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起話來:“啊!橫濱的御坂突然失去了通訊,御坂御坂焦急地等待回信!”
一方通行都懶得抬頭:“你一個人自言自語什麼?”
“你不理御坂,御坂只能和御坂們聊天來消磨時光了。咦,剛才御坂說了幾個御坂?”
“……”臭小鬼好煩。
就在一方通行打算把耳朵塞起來的時候,腦袋的痛覺神經卻拉響警報,眼前頓時一片花白,連景物都模糊了幾分。
他猛地直起身子,書本掉在床上,被手掌擠壓得多出幾道褶皺。
不知該如何形容。有種上右腦和左腦被某種力量從中間分開、頭蓋骨內側多出了什麼尖銳物體的感覺。
難不成是頭骨上裂開的那一塊,經過十多天潛伏期以後又再次牽動了敏感的神經中樞,重新發作嗎?
怎麼可能!這幾天他簡直安分得不能再安分了,連辣味炸雞都沒碰過,每天的飲食能淡出鳥來。這麼聽話恢復又快的病人,實在是沒有舊病復發的道理。
“——等等”
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鈴科百合子的臉。
那雙猩紅的瞳孔失去焦距,從裡面只能看見滲人的血光。她孤身一人站在像是被隕石劇烈撞擊而造成的荒原上,雙手捧著臉頰發出難以辨別的嗚咽,身後是足有百米長、渾濁不堪的巨大翅膀,輕輕一振便削斷房梁。
漆黑的羽翼和蒼白的少女。
令人討厭的意象。
哈哈,他為什麼會聯想到這種東西啊?那傢伙可是身在橫濱,和他腦袋上的傷勢八竿子打不著,就算說白日做夢也太過牽強了。
然而等一方通行想仔細看清楚的時候,那個幻象卻消失了。
只有危及性命的重傷疼痛或是難以自控的情緒才能把他們連在一起。
極端的痛感再次襲來,仿佛連靈魂都要溶解掉,腦子裡瘋狂叫囂著某種名為破壞的欲望,想把眼前看到的一切全都撕碎。
他的視野覆蓋上一層鮮紅的血膜。
眼前雪白的病院在頃刻之間變成了驚悚片,身旁最後之作的模樣也越來越模糊。
再這樣下去,他可能不知什麼時候就按到電極的開關、把最後之作和這整座醫院都毀掉。
但一方通行和鈴科百合子之間可是隔著學園都市的一整套防禦系統,被困在這個囚籠當中,他又能做什麼?
“該死,果然是個麻煩精,你到底把自己搞成什麼鬼樣子了啊?!”一方通行長出一口氣。他拿起靠在牆邊的拐杖,向病房門走去。
最後之作小跑著跟上:“你要去哪裡?”
一方通行直接合上門,把她關在裡面:“別跟過來。”
這小鬼若是留在醫院裡,出了什麼事冥土追魂也能保她一命。他把門從外面堵死,裡頭傳來對方著急敲打的聲音。
這樣就足夠了。
等一方通行走出醫院,並且站在樓下、面對著車輛川流不息的馬路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想做的究竟是什麼。
把鈴科百合子帶回來,或者是到她身邊去,都沒差。
那傢伙總是表現出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無所事事的模樣,導致他幾乎都要忘記了,她也是個常年活在黑暗裡的怪物,依靠最後之作才爬回人類的日常當中。
但是,現在鈴科百合子失去了最後之作。
“……”
要想見到人,就必須離開學園都市。
常規做法是向上面提交申請,等待理事長批准,但他哪有能讓那些高層認可的理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頭腦中的痛楚愈發尖銳,一點點腐蝕一方通行的理智。
已經來不及了。
除了常規手段之外能離開的方法,就只有強制破壞學園都市的安保設備,把擋在面前的攔路石全部毀掉。
他從來沒有嘗試過這種瘋狗一般的做法。或許是因為頭腦不清明的緣故,連計劃都變得魯莽起來。
警備員和風紀委員無處不在,他們的職責就是處理濫用能力的能力者,一旦上了通緝名單,也就意味著不管離開的計劃成不成功、平淡的日常都離他越來越遠了。
“真是的,我怎麼可能被這種東西阻攔啊。”一方通行搖了搖頭。能力使用模式啟動,力量頓時重新回到身上,充盈著肌肉的每一個角落。
下一秒,他所占的那個位置便空無一人。
……
男人坐在某間破破爛爛的辦公室內,翹起二郎腿,把電話湊到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