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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欽言知道,他不主動和景澄說話,他是不會開口的。

  景澄仍然低著頭,隨口問了句:「公司經營得如何?還順利嗎?」

  「爺爺把基礎打得很牢固。」謝欽言不動聲色注視著他,問:「有空要不要去參觀下?以後過去實習也好。」

  「我實習肯定不會靠關係進的,那樣能鍛鍊到自己嗎?」

  秦域端著泡好的茶走過來,恰好聽見景澄的這句話。

  他順勢接了一句:「景澄喜歡蘇式的園林建築,畢業後可以去江南待兩年。」

  聽聞,景澄下意識接了句:「你這是在主動要求異地戀啊?」

  他一看向秦域的時候,眼睛會自動變得亮閃閃的。

  謝欽言也曾被他喜歡過,自然明白這樣的眼神意味著什麼。

  秦域倒了一杯茶給他,抿了口,唇齒間滿是苦澀。

  如果那時沒放開景澄的手,也不會有秦域什麼事兒了。

  怎麼可能甘心呢?因愧疚一次又一次拼命壓住想要得到他的衝動,但是本能是無法被掩埋的。

  秦域開了電視,「景澄要去幫我打打下手,你看會兒電視。」

  「我也可以幫忙。」謝欽言挽起袖口,示意景澄,「你在這兒看吧。」

  景澄想說什麼,秦域無聲沖他揚眉,隨後道:「你不嫌我怠慢了客人就好。」

  「當然不會。」

  謝欽言隨秦域進了廚房。

  秦域詢問過他的口味,從冰箱裡拿出牛腩、蝦仁等食材。

  他做飯很講究,會的基本都是南方口味的菜,以及西餐,由此對食材的要求很高,處理起來也非常細緻。

  「景澄喜歡吃軟炸蝦仁,你幫我給蝦開背吧。」

  秦域也沒跟謝欽言客氣。

  「好。」

  謝欽言拿過那盒蝦仁,先去解凍。

  他們兩個人的身高都接近190,在這一方狹窄的廚房裡不免顯得擁擠。

  景澄來到廚房門前一看,兩個大男人分工明確,各自忙碌,畫面挺和諧,只是充滿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你會做飯嗎?」忽然,秦域出聲問。

  謝欽言停頓幾秒,「算會,但味道很一般。」

  「這樣說一定是在謙虛。」秦域斜睨了眼旁邊的人,「在國外待過的人都要被迫練習廚藝。」

  謝欽言無聲勾唇,他在國外的那幾年醉生夢死,完全不值得回憶。

  景澄注意到謝欽言的神情變化,心臟驀然一縮。

  他大概猜到謝欽言想了什麼,而他又何嘗不是呢?

  那時,他在國外,與之相隔上萬公里,每次抬頭看湛藍天空的時候,景澄都不可避免想到,他那邊應該已經黑了。

  心裡怪他、怨他,卻還是盼望著他有天能夠回來。

  也許感情就是在日復一日的失望中被沖淡的。

  放手從來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做到的,而是在悄無聲息中發生。

  景澄轉身回到了客廳,他還是看電視吧。-

  廚房裡,有條不紊進行著。

  謝欽言將蝦仁清洗乾淨後,熟練開背,秦域一看就知道他是會做飯的。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場意外,他和景澄已經結婚了吧。

  他那麼喜歡景澄,兩個人在一起肯定也會幸福的。

  想到這點,秦域的心情很複雜,既為自己感到慶幸,同時又後怕,還有些悲天憫人。

  因為他得到的幸福是建立在謝欽言的痛苦之上。

  情緒作亂,秦域切菜時有些心不在焉,刀尖一下划過指尖,鮮血湧出來,滴在了食材上。

  謝欽言比他更快留意到,動作敏捷抽出一張廚房紙巾,按在了他的傷口上。

  「去貼下創可貼。」

  「沒事。」疼痛反而讓秦域清醒了,他按住傷口,望著謝欽言,索性直截了當說:「我很愛景澄,他是我過去三十幾年人生中唯一的光亮,如果你還在期待自己有什麼可乘之機,那我明確告訴你,不可能的,只要我活一天,就會一直對他好。」

  「話不要說得太滿。」謝欽言噙起唇,不屑一笑,「我曾經也像你這麼想的,但人生總有意外。」

  「可我不是你,以愛之名做傷害對方的事情,這事兒我干不來。」

  秦域的話戳在謝欽言最痛的地方。

  他隱忍不發的情緒陡然間湧上心頭,「那換做是你失明了看不見了,你會怎麼做?難道要他守著一個瞎子,每天只能圍著這個人轉,什麼事情也無法安心,就這樣毀了他下半輩子嗎?」

  「你現在這樣質問是覺得自己很無私嗎?」

  秦域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他看著謝欽言,眼中有鄙夷,「無私自古以來都是值得被歌頌的,既然這樣,景澄怎麼還會恨你?他難道會不清楚你是為了他好嗎?」

  謝欽言被問得啞口無言。

  景澄坐在客廳沙發,清清楚楚聽見他們的談話聲。

  秦域看透了問題的本質。

  以愛之名進行傷害,歸根結底就是仗著那個人他愛你才敢越過底線、肆無忌憚。

  廚房裡沉默了很久,不知過去多長時間,謝欽言先走出來。

  景澄轉頭看向他的那一眼,委屈、脆弱,如隔千年。

  他們對視著,什麼話都沒說。

  但也能看到他眼裡翻江倒海般的愧疚。

  謝欽言沒吃飯就走了,也許是待在這裡猶如慢性凌遲,愧疚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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