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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初賀碰了碰白皎的手腕,白皎還是沒有說話。

  白初賀輕聲開口,「皎皎,該回家了。」

  第116章

  大慶在處置室內老老實實讓醫生往額頭上縫了幾針,回答完醫生漫長的問話後才走出來。

  那個叫許安然的女生很細心,叫了幾輛救護車,他們有一個是一個,全上了車給拉走。

  大慶抓了抓腦袋,心想還得是這些讀過書的學生機靈,他收到消息急沖沖地趕過來的時候倒是想到了找人叫警察,但還真沒想到救護車去。

  大慶自嘲地笑了笑。

  這倒不是他盲目自信,覺得他們幾人一定會全身而退。而是他浸淫在從前的環境太久。

  從前尾子洞那一片本來就混亂,那邊的人打起架來,誰能想到救護車這麼體貼的事?大家都是散夥之後自己隨便處理下傷口,根本沒有就醫這種意識。

  大慶頗不自在地摸著腦袋上規規整整包了一圈的紗布,往樓上走。

  從勞改所出來也有這麼幾年了,大慶自認自己是個適應能力很強的人,出來沒多久就慢慢習慣了現在的南市。除了胳膊上洗不掉的大花臂,其它的言行舉止讓人看不出來半點他的過去如何,只當他是個做小本生意的小市民。

  時間久了,有時候下午客人少,他坐在小麵館門口的板凳上摘菜,看著來來往往的居民,也開始覺得自己仿佛也和那些居民們一樣平凡。

  那些駭人聽聞的事,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回憶,又或是在碟片裡看到的場景,模模糊糊記在心裡。

  但過往的經曆始終是不可磨滅的,只是靜悄悄地淡在了心裡,留下了痕跡,在某些時刻悄然露出些許端倪。

  就像他遇到這種事,第一反應仍舊不是報警,而是下意識想著和自己人一起解決。

  ...就像小月亮遇到這種事,第一反應仍舊是死死守著嘴,一點都不肯透露他和狗兒的消息。

  哪怕他忘記了一切,他潛意識裡的動作仍然是拖住那些作惡的人,就算搭上自己,也不想連累其他人。

  大慶覺得自己眼眶有點酸,在電梯門打開之前悄悄地揩了揩。

  他在警察那裡七七八八聽了一些瘦猴的口供。

  瘦猴說,他向白皎逼問白初賀的下落時,白皎脫口而出說自己不知道。

  後來問得多了,白皎就開始像晃了神一樣,兩隻眼睛空落落的,瘦猴說的其他話也仿佛聽不懂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他不認識白初賀。

  那一伙人里的其中一個人供述,看到白皎這個樣子時,他們開始懷疑起瘦猴是不是找錯了人,也許瘦猴說的那個小男孩並不是白皎。

  但瘦猴的狠勁兒不是作假,說話語氣也信誓旦旦,他們才沒有再繼續想這些。

  大慶仍然對他們三個失散之後白皎所經歷的事情知之甚少,只能從其他人嘴裡的話稍微拼湊出一點當年的真相。

  但許多事情他仍然想不通,就比如從痘臉那裡陸陸續續打聽到的那些話。

  白皎失憶這件事,大慶雖然不忍這麼想,但他之前一直認定是尾子洞的那些人下手太重,可能傷著了白皎的頭,要麼就是後來白皎受傷發燒後沒能及時醫治,才導致他忘記了過去的事。

  可瘦猴說小月亮雖然挨了打,但都不是衝著要害去的。小月亮那時候畢竟那么小,尾子洞那些人的手雖然黑,但也沒人敢真的下死手。他們害怕把事鬧大,真招惹了執法的人來。

  大慶回憶著痘臉的那些話,一邊慢慢往回走。

  痘臉說,小月亮一開始是很清醒的,挨了打也只是哭著咬死說自己真的不知道。但後來慢慢地就變得有些呆愣,哪怕有人私底下提到大慶和白初賀的名字,小月亮也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從頭到尾就沒認識過這兩個人。

  大慶模模糊糊有個自己也覺得荒謬的想法,但痘臉說的這些畢竟不是痘臉自己親眼所見,痘臉當時也跑了,這些也是後來他從別人嘴裡聽說的。

  大慶因此想,也許是時間太久了,這話傳著傳著就失真了。

  難道真的會有這樣的事,一個年幼的孩子能日復一日地催眠自己,最後真的說服了自己,從而忘掉了這一切。

  不是他盲目自信,尾子洞那樣的環境,他確信對小月亮來說,他們三個在一起的時間是為數不多的開心回憶。

  要讓自己硬生生地把生命中僅有的快樂回憶忘掉。

  大慶的心抽了一下。

  直到今天他親眼看著白皎的樣子,他才相信痘臉的話。

  他也從瘦猴最後的隻言片語中猜到,當年那列火車裡,小月亮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不覺間走到了病房門口,大慶看見何復他們都站在門外,宋一青在探頭探腦地悄悄往裡打探。

  他們幾個沒受什麼傷,宋一青顴骨上破了點皮,何復有點挫傷,牧枚耳垂稍微流了點血。反倒是許安然守在隧道外面的時候很緊張,不小心扭了腳。

  「怎麼樣了?」大慶也加入了他們,悄悄往裡面望了一眼。

  這是間雙人病房,白初賀吊著一隻胳膊沒躺下,站在靠里的病床邊。

  大慶費勁兒瞅了老半天,才看見白皎坐在裡面那張床靠內牆的床邊,兩條腿懸著,面對著牆,看起來很安靜。

  床尾處坐著一位他沒見過的婆婆,大慶猜到是宋姨,她似乎在試著和白皎說話,時不時抬頭,擔心又難受地看著白初賀的胳膊問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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