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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還不算,縱然平白無故遭遇了如此反直覺甚至是反科學的事,他非但無人能夠商討,還要擔驚受怕自己恢復記憶的事情暴露。於是在承受著巨大心理壓力的同時,為了理清思路,還原全貌,他只能一次次劃傷自己,慢慢拼湊,將其和自己原本相衝突的記憶對比、整理、交融。說實話,沛誠都覺得他到現在還沒有精神分裂,都算是心理素質過硬了。

  第134章 最後一次選擇

  兩人好歹重逢,卻並不能敞開心扉地交流些什麼,所幸他們相知多年,骨子裡的默契還在,即使言語極盡克制,他們也能很輕易猜出對方想表達什麼。

  深夜裡,兩人久違地再次睡在同一張床上,不過也只是有一遭沒一遭地隨意聊天——森澤航仍然不太習慣他現在的外表,便從背後摟著他,無意識間捏著他手指頭玩他的戒指。沛誠知道他不想睡覺,怕自己一覺睡醒又會忘記,變回那個一無所知的自己。

  「所以你接下來要做什麼?」森澤航貼在他耳邊低聲問。

  「我?」沛誠想了想,說,「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從你這裡多薅點錢走。」

  「哦,這樣啊,」森澤航說著鬆開手,從床頭櫃摸出手機,問:「要多少?」

  沛誠見狀有些好笑,故意亂說道:「十億。」

  森澤航猶豫了一下,說:「可能沒有這麼多現金,需要一點時間,下周二如何?」

  沛誠哭笑不得,轉過身來,手掌貼著他臉頰一頓亂揉:「不用,和你開玩笑的,怎麼這麼可愛。」

  森澤航有些鬱悶:「我認真和你說呢,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沛誠簡直那他沒辦法,笑道:「不過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啊,想當初買個礦泉水都費勁,現在十億說說也能拿出來了。」

  森澤航聞言立刻又要捂他嘴,豎著眉毛警告他不准亂說,沛誠笑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別那麼緊張。」

  「我能不緊張嗎,嚇死人了,萬一……」他話到一半,又緊緊閉上嘴巴,不再說了。

  屋內只有一盞夜燈在他身後朦朧亮著,森澤航眼睫垂著,眉頭微蹙,正是沛誠曾經評價過「憂鬱得有點性感的小表情」。沛誠微笑道:「為什麼最近話變得很少,在裝酷哥嗎?」

  「……沒有,」森澤航悶悶地說,「沒有什麼想說的話,也沒有想說話的人。」

  「我懂。」沛誠臉上的笑意淡了點,「那就說點認真的吧,森久的股份置換已經在走流程了,接下來我需要基塵基塵核心專利的獨家使用權,並且附加競業條款……六個月吧。」

  森澤航只是略一沉思便說:「好的,交給我吧,競業條款時間長一點會更好嗎?」

  沛誠誠實道:「不知道,應該不會吧?」

  森澤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保險起見,還是一年吧。」

  「能行嗎?董事會和謝行都會反對吧?」沛誠說。

  可森澤航顯出無所謂的態度:「這個你不用操心,交給我就行。」

  沛誠還是有點擔心,畢竟基塵和森久都是他的心血,就這樣把重要的東西拱手讓人,肯定免不了一番心裡掙扎。他現在答應得這麼爽快,大部分是因為剛剛失而復得,所以才特別珍稀,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生怕又出什麼么蛾子。

  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森澤航說:「我記得我曾經問過你,為什麼你雖然表面看起來和誰都能處得來,但其實和誰都不真的親密。」

  沛誠知道他指的是「閔效禹」,畢竟眼前這個森澤航對本條時間線的記憶還是更為深刻。

  「現在我已經完全明白了,」森澤航說,「在知道了所有一切本就源於虛無,並且終將歸於虛無之後,又怎麼可能再認真對待周遭的任何事。」

  沛誠心裡一酸,知道對方已經完全理解了一切——他上一世結束的時候眼見所有的真實宛如沙盒般瓦解崩塌,想必也明白周遭的世界以及自己的人生都也只是數據堆砌的假象。只是沛誠實在很難想像,面臨如此顛覆且殘忍的真相,森澤航如何能夠這樣淡定地接受。

  然後他明白了,這種世界觀崩塌破碎的事,在上一世結尾他抽身離去後,森澤航已經經歷過一次。死兔子說過,由於自己在那個世界停留了太長時間,所以那個世界的需要一段過程才能完全解體,而這個解體的過程,就是森澤航被迫獨自面對真相的過程。

  可他此刻什麼也說不了,只能故作輕鬆道:「你倒是還整上存在主義危機了。你不怪我?我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

  「那些都不是最傷害我的事,想到要再一次失去你,並且我對此無能為力,這才是讓我最受不了的。」森澤航搖搖頭,「生命本身毫無意義,就像西西弗斯。」

  沛誠勉強笑笑:「你還真整上存在主義了。」

  可森澤航只是安撫性地親了親他:「時間無限,生命有涯,當人們厭倦了機械的生活,就會開啟新的意識活動,我只是忽然想到這句話。」

  沛誠作為「岳望錫」時候的劍橋專業內容里,很一大部分就是哲學和文學,他立刻反應過來:「米蘭昆德拉。」

  「加繆稱之為最終的覺醒,」他說,「而這場意識活動,只有兩個後果,那就是自殺或恢復原樣。時間是荒誕的,世界是荒誕的,人是荒誕的,連死亡都是荒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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