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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提刑一向精於驗屍,那是眾所周知。」韋應奎道,「知府大人請宋提刑去,是想請宋提刑驗一具屍體。」

  「驗什麼屍體?」宋慈問道。

  韋應奎道:「今晨韓太師在御街遇刺,刺客當場受誅,但這刺客的屍體有些古怪,想請宋提刑驗上一驗。」

  宋慈知道刺客是彌音,也聽說了彌音死於行刺當場,此非有意遮掩的兇殺,按理說不會有什麼異樣,道:「有何古怪?」

  「屍體身上有一些奇怪的血痕,像是刺客生前自己刻上去的。」韋應奎應道,「我身為府衙司理,已盡力查驗,但能力所限,還是驗不明白。知府大人這才命我來請宋提刑。」

  「韋司理這麼有自知之明,」劉克莊舉頭朝西邊一望,「這太陽可不就出來了嗎?」

  韋應奎想起上回在蘇堤驗屍時,劉克莊便曾這般譏諷過他。他皮笑肉不笑,道:「宋提刑,不知你去還是不去?」

  宋慈沒有立刻回答,默然不語,似在考慮。劉克莊見狀,湊近宋慈耳邊,低聲道:「趙師睪向來與你不和,姓韋的更是記恨於你,突然請你去府衙驗屍,只怕有蹊蹺。」

  宋慈點了點頭,但他心中另有一番想法。他與彌音私下見面的事,有望仙客棧的夥計為證,並不難查到,趙師睪若要為難他,大可以此為由,直接將他抓捕,如今卻是請他去府衙驗屍。再說彌音是僅剩的知曉韓侂胄秘密的人,若彌音身上真有血痕,還是彌音自己留下的,必有其用意,倘若他不去,豈不是錯過了這最後的線索?他向劉克莊低聲道:「縱然有蹊蹺,我也要走這一趟。」遂提高聲音道:「韋司理,走吧。」

  劉克莊見宋慈已做出決斷,便不再相勸,眼看宋慈隨韋應奎而去,當即與辛鐵柱一起跟上,隨行左右。

  韋應奎瞥了劉克莊和辛鐵柱一眼,道:「劉公子,知府大人只請了宋提刑,你和這位辛公子,我看就不必去了吧。」

  「我是宋提刑的書吏,宋提刑驗屍查案,我一向在其身邊,隨行記錄。宋提刑既是去府衙驗屍,怎可少得了我?」劉克莊腳下絲毫不停,「這位辛公子,那是宋提刑雇來的副手,協助宋提刑追查案件,自然也少不了他。你不想讓我二人同行,難不成是心裡有鬼?」

  韋應奎撇了撇嘴,道:「你二人既然定要同行,那就請便吧。」

  一行人向南而去,抵達臨安府衙時,已是向晚時分。

  直入府衙,來到長生房外,趙師睪由幾個差役簇擁著,正等候在此。見宋慈到來,趙師睪笑臉相迎,道:「宋提刑,本府還擔心請不動你,你來了就好。屍體就在裡面,請吧。」

  長生房內一片昏暗,能看見正中央停放著一具屍體,但看不清屍體的容貌,不知是不是彌音。宋慈跨過門檻,踏入了長生房內。劉克莊和辛鐵柱正要緊隨而入,房中忽然點起燈火,門後閃出幾個甲士,將二人擋在門檻之外,為首之人是披甲按刀的夏震。

  只聽趙師睪道:「太師今日剛剛遇刺,為免再生不測,你二人不可入內。」

  話音未落,只見長生房內昏暗之處,緩步走出一人,出現在燈火之下,其人須髯花白,正是韓侂胄。

  劉克莊和辛鐵柱知道情況有異,想要強行入內,卻被甲士橫刀攔住。辛鐵柱橫臂一推,夏震抬手抵住,兩人勁力一對,竟是旗鼓相當,彼此定在原地,皆無進退。

  宋慈忽然回頭道:「克莊,辛公子,你們在外稍等。」

  韓侂胄突然出現,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但他的想法一如先前,韓侂胄若真要對付他,大可以他與刺客私下見面為由,直接將他抓捕,犯不著請他來驗什麼屍。劉克莊和辛鐵柱若是硬闖,只會落人口實,一旦被安上行刺太師的罪名,到時可就成了俎上之肉,任憑韓侂胄處置了。

  隔著一排甲士,劉克莊望著宋慈,神色仍有遲疑。宋慈沖他略微點頭,示意他不必擔心。劉克莊這才叫住辛鐵柱,不再硬闖,一起留守在外。

  夏震吩咐那一排甲士退出房外,隨即關上了房門,只留下他、韓侂胄和宋慈在長生房內。

  宋慈向韓侂胄行了一禮,道了一聲「見過太師」,便向停放的屍體走去。距離近了,他見屍體的臉上滿是血污,仔細辨認,的確是彌音,其人衣服破碎,手腳斷裂,身上血跡斑斑,遍布大大小小的傷口,可見彌音行刺之時,經歷了一場多麼慘烈的搏殺。想到彌音決絕赴死,成仁取義,宋慈不禁心潮起伏。他儘可能地保持冷靜,將手伸向彌音的屍體,打算褪去其衣服,著手查驗。

  「你做什麼?」韓侂胄的聲音忽然響起。

  宋慈應道:「查驗血痕。」

  「什麼血痕?」

  「韋司理說刺客身上有血痕,受趙知府吩咐,叫我來驗屍。」

  「我只讓趙師睪差人叫你來,可沒說是叫你來驗屍。」

  宋慈這才明白過來,所謂血痕云云,大抵是韋應奎怕他不肯前來府衙,故意撒的謊。這個韋應奎,欺上瞞下,一貫如此。但宋慈還是褪去彌音的衣服,見其身上除了新受的刀傷,便是一些舊的燒傷,以及一道道早已癒合的疤痕,根本沒有所謂的血痕。

  「太師叫我來,」他為彌音合上衣服,轉身面對韓侂胄,「不知所為何事?」

  韓侂胄朝彌音的屍體看了一眼,道:「這個刺客,你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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