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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曇佑近來講經備受讚譽,確實是聲名鵲起,有不少訪客慕名前來。

  如海看著她,為難道:「法師最近很忙,若想見他得看緣分了。」

  她來的著實不巧,若是趙澤蘭來靈山寺之前,想見曇佑遞上帖子,曇佑總有空出來的時間去見見那些想要單獨解惑的香客,但眼下曇佑便是真的寺也鮮少回了,如海都並不一定能聯繫的上他,又談何訪客呢?

  女子聞言倒是一副早就有所預料的模樣,並沒有表現出半分失望,只是淡淡道:「這樣啊,多謝小師傅。」

  如海向她告辭,走了沒多遠,又忍不住轉過頭,恰巧遇見她放下白紗,遮掩住眉眼,在白紗全然遮住她整張臉臉前,如海又看見了與曇佑神似的那一小半張臉。

  如海莫名的想,也許她今日真的能遇見曇佑呢?

  畢竟讓如海錯認了兩次的人,也許是真的與曇佑有緣呢?

  第五十五章 初雪

  曇佑從山下上來,預備等明天一早去求見何太妃。

  他一身玉袈裟飄搖如竹葉,總算在下午眾人去吃齋飯的時候趕回了靈山塔,卻見塔下桃林間立著一個青衫女子。

  他見過她,是那時中秋宮宴上的姚家小姐,如今應當是朱瑜的妃子。

  姚綣盯著他,仔仔細細地看清他的眉眼、鼻子,與唇瓣……

  她的目光顯然有些奇怪,像是在透過自己看到另一個遙遠的人。

  曇佑剛想要開口,卻被姚綣的話打斷:「法師,想來我們有緣。今日是我最後逗留在靈山的一日了。」

  她盈盈帶笑,曇佑頓了頓,合掌鞠躬,「淑妃娘娘。」

  姚綣道:「我單名一個綣字,我母親為我取的,說『昔余與子,繾綣東朝』,綣,就是不離散的意思。」

  曇佑的身子僵住,血液仿佛凝固,墨色的瞳仁遽然震動。

  他曾聽過這句話。

  綣,是不離散的意思。

  姚綣說自己單名一個綣字,卻並未說自己姓姚。

  姚家當年曾被擄走過一個庶女,流落到京城,被魏綣的母親帶回了魏府,便幫忙與姚家聯繫,她的一個已經出嫁了的嫡姐懷著身孕,親自從江南趕來,要帶她回去,但那位姚姑娘並沒有隨她回去,最終跟在魏綣身邊做了一位侍女。

  那是屬於桃枝的過往。

  曇佑已經快記不清她的面容了。

  但直到最後一刻,她依然守在魏家。

  守在連曇佑都沒能相伴的血路上。

  而她又似乎瞞著所有人做下了另一件驚天動地的事。

  姚綣,看著他,忽然緩緩提起裙擺,雙膝壓在泥土裡,虔誠而莊重地面對曇佑拜下。

  「綣兒這一拜,並非是為當年桃枝棄魏姚而保我。魏綣要謝昔年母親遇人不淑,攜我歸魏家,欽國公與夫人的收留之誼、親戚之情,了卻我母親的桑梓之結。」她重新抬起頭,慢慢拍去裙擺上的塵土,眼神卻漸漸變冷,「但曇佑法師,倘若你真的是那位才華出眾的兄長,我寧不識君。」

  欽國公世子魏佑冉,便僅僅是一個孩童,卻又得了多少人的歆羨神往?

  可魏綣今日見他,一身僧衣,兩袖清風,孑然好似林中雀。

  昔日萬眾矚目的明珠,活成如今這般摸樣,這麼多年在全族的仇人眼下苟活,甚至與朱槿牽扯不清?他如何對得起欽國公?又如何對得起她以女子之身這麼多年來的苦心經營,如何對得起當日桃枝所受的萬般自責與選擇?

  姚家被抄家時,蓮心與她流落到教坊司,因緣巧合之下魏綣再次到了兗州,在姚老太爺手下歷盡艱辛才做到今日,暗中還要時不時派人去護著蓮心,使人贖她出坊間進了道觀,可蓮心與眼前之人竟然是一般模樣,她無數次想過若是當年桃枝想方設法掉包回姚家的人是魏佑冉而非自己,倘若活下來的是如此聰明的表兄魏佑冉,他一定會做的比自己更好,也更輕鬆。

  然而看到曇佑默然無聲地模樣。

  她從未如此痛恨過他。

  她過去如何想念過、愧疚過,現在便無比痛恨他。

  印象中那個冠蓋滿京華的表兄,是如何在血海深仇之下出了家做了一個和尚?忍耐,順從,像一隻被主人家打得半死最後給根骨頭就馴服的狗。

  她看不起他。

  曇佑也似乎明白她的想法。

  但說不出話來。

  她是正確的。

  只是簡單的蛛絲馬跡就能推測出全貌,她的一切理解都是正確的。

  魏佑冉已經死了。

  眼前的曇佑只是皇室憐憫的一條自私自利的狗。

  朱瑜隨時可以拿下他的性命,他毫無抵抗的打算,也沒有抵抗的權利。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完成太皇太后和濟惠要他立下的誓言,然後才是他自己所想要的唯一的一件事:活下去。

  拋開所有一切,只是想要活下去。

  像母親所說的那樣,什麼都不需要,孑然孤單地活下去。

  他那樣自私。

  但那是自己的權力。

  「淑妃娘娘,若是有一天您累了,是可以休息的。」

  這是曇佑唯一要送給魏綣的話。

  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他想,這是在這個世道里,他們都要學會的道理。

  無論是他與朱槿,還是曇明與蓮心,亦或者魏綣和朱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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