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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苦。她冷漠而嘲笑地想,痛苦。似乎誰都有資格談論痛苦……世界上鮮少存在毫無痛苦的存在,就連她也不能說自己是毫無痛苦的,若真的一帆風順,她也不可能一步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不論是明面的,還是暗裡的。

  因而她不比尼科琳娜的憎恨少,只是她更聰明,更早放棄,也更早墮落,她混跡底層多年,早就知道了這個道理……人痛的時候就該大笑,所以才不留餘地……將這個經驗交給予阿祖羅。

  世界上唯一有權利去觸碰他人極端痛苦的,唯有那些有能力去減輕這些痛苦而行動、亦或是從中吸取教訓的人,如不然,談論痛苦?!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過是在給自己的窺探欲找藉口,不論是否出自本意,這些窺私狂!那些只會描寫災難的報業也是、那些愚蠢的獵奇小說家也是。

  她的目光落到阿祖羅身上,她隱瞞了這個無傷大雅的事實,反正這世界上哪有這樣的人啊!

  就連這孩子……不,這孩子也不可能……怎麼可能呢?

  她很快平定了這點波瀾,等阿祖羅結完帳出來,她用男人的聲音說:「走吧。」

  她並不知道,她與一個不屬於這個時空的來客在某個瞬間交錯而過,而藍眼青年良久地注視著這一切,他的身影在陽光下是如此虛幻……

  ……

  ……

  在很久以後,如果有誰問起布萊雷利,他和埃科修斯的第一次見面,已經是萬事屋黑髮青年也許會用玩世不恭地調子懶洋洋地回上一句:「我忘了。」

  這是一句實話,那時候的埃科修斯不過是個被父親從西西里趕到那不勒斯的倒霉蛋,他必須做出點什麼才能繼承到父親那份罪惡的家業,可惜這不是個英雄父親廢物兒的故事,連芙瑞嘉都看不上埃科修斯,她向來更愛坐山觀虎鬥,從來只押贏家。

  這和她在賭場的樣子截然不同,阿祖羅拿著牌,用芙瑞嘉教授的技巧一遍遍切牌、洗牌,他有耐心,也有天賦,於是面對被芙瑞嘉打發過來的青年埃科修斯,他「喔」了一聲,先讓對方抽牌。

  「您想給我做占卜?」

  「……這倒沒有,我研究過撲克占卜法。」

  「真是有趣的小傢伙。」埃科修斯說,他像個落魄了的貴公子,奢侈品、別墅、跑車都被父親沒收,只留下他的一身皮囊和狡詐的個性。他們一邊打牌、互相出千、互相防備,一邊談論著什麼。

  「我這人也不賴,真的,就是塔加米諾太礙事……」

  「塔加米諾。」阿祖羅輕聲說。

  「他們可是有靠山的,而法布里奇的大本營在西西里,不過,倒也不是毫無辦法。」

  「是人就總會有弱點。」阿祖羅說,這是雅各布說的:「愛錢財、愛美色、愛權力。」

  「哎呀,很難。」埃科修斯光棍地一攤手:「他們控制了那不勒斯快十年,要想一舉拿下,短期內就別想了……不過呢,有一項弱點,是人類共通的。」

  「你是想——」

  「噓。」

  埃科修斯微笑道:「很方便,也很直接,我們西西里人從不玩那套……什麼陰謀,什麼商業戰爭,這些都是明面上的鬥爭,時間長,投入大,我們喜歡更直接一點。」

  「之前就聽芙瑞嘉說起過你,一個和那群野豬不太對付的小朋友?你或許不需要我,但是我一定會需要你。」

  當日後布萊雷利再回想起來,他也不得不承認的是,在埃科修斯還一名不文、就連紈絝都比不過塔加米諾的兒子的時候,他很懂得退讓和服軟,一切只為了能給自己爭取到最好的同盟、最大的利益。

  「這會是漫長的計劃,我們可以先從第一步開始,你想報復,靠那群沒用的憲兵和警察?那你要何時才能在賭桌上走運啊。」

  男孩就靜靜握著牌,而他最終的回答也不出所料——

  ……只是為了救人而已。他放下了牌,為了妮可,他也有自己的利益,他們大可在事成後兩不相欠。

  第146章

  在穿越謊言、譫妄、還有動物才需要承受的縱慾之痛之後,她總會有一段獨屬於自己的時光,她讓自己入迷,讓禱詞順利地從自己口中傾吐,隨後她再次睡著,在荒漠般的夢中,穿著長袍的苦行僧侶赤著腳,排成列隊,沉默地往前行走,她對這個畫面異常熟悉,就像她熟悉劇本、熟悉房子、熟悉自己那樣熟悉,僧侶們從早走到晚,在連聖人都還未在宣講台有一席之地的遠古時期,人人都是從荒野中走過來的,流血,負罪,歌頌,追尋,她目送著那列隊從她眼前而過,卻對她的激情熟視無睹,她伸出手臂去呼喊:等等我……等等我!

  請不要走,請這裡還有信徒、奴僕、願意奉獻愛之人……別拋下我……帶我遠離這份火炙的罪孽……

  禿鷲在天空中盤旋。

  她醒來的時候,潮濕的雨仍在下,她用孤獨呼吸,以此來維持自己漫長延綿的活死人生涯,她確定自己的靈魂已經被一點點分食殆盡給,這或許才是她不被接受的根本原因。

  她伸手抓了個空,隨即從床上坐了起來,攏了攏凌亂的頭髮,這是個富有深意的夢,比無窮無盡的逃亡、血腥和碎骨好,這也是個不詳的夢,在目睹不知多少個女孩被捂著嘴,從她和奧魯·塔加米諾在一起以來,她膽寒於他殘酷的性格與手段、他視詛咒為無物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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