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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麼時候也這麼喜歡往自己身上攬責任了?」陸清河故作輕鬆道,「咱們退一萬步說,如果時峰不受到懲罰,時瑜的日子就永遠不會好過,所以代價是必要的。」

  「解鈴還須繫鈴人,時瑜是破局的關鍵。」陸清河拍拍阮知秋的肩,「現在你們的目的達到了,不是嗎?」

  「是吧。」

  三天後,時瑜才恢復了意識,只是疼痛讓他反反覆覆陷入昏睡,他醒著的時間不多,阮知秋也難以從時瑜的隻言片語中了解到什麼,只能在時瑜身邊寸步不離地陪著,過了將近一個月,時瑜的身體狀態才稍稍好轉。

  時瑜徹底清醒過來時,有一種被強制開機的錯覺,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時瑜都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也分不清自己身處之處是夢境還是現實。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時峰舉著槍抵在他太陽穴上的時候,偶爾他會在夢裡驚出一身冷汗,甚至有時候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以至於現在阮知秋站在他面前,時瑜竟然覺得不真實,花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阮知秋是誰。

  記憶如潮水般向他湧來,時瑜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滿臉疲憊的阮知秋,眼眶裡一下子就蓄滿了淚水。

  「知秋......」他低聲呼喚著阮知秋,喉頭一陣哽塞。時瑜抬起那隻沒有輸液的手擋住了眼睛,也遮住了已經從眸底漫出來的委屈和難受。

  一開始時瑜只是無聲地流眼淚,眼淚也是斷斷續續的,漸漸地淚水就有些收不住了,到最後,時瑜幾乎嚎啕大哭。

  阮知秋有些無措地坐在時瑜病床邊,捏著紙巾,一遍遍地給時瑜擦淚水。他動作又輕又緩,一點力氣都不敢用,生怕碰到了時瑜的傷口,瞻前顧後,沒過多久,他的額頭上便布滿了汗水,一滴兩滴,順著他臉頰的輪廓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小魚,別哭了。」阮知秋的眼睛通紅,聲音也啞的嚇人。

  阮知秋不說話還好,他一開口,時瑜滿腹的委屈便翻江倒海地涌了上來,在他的心頭橫衝直撞,眼睛也被淚水浸泡到發疼。

  「好了,都好了,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阮知秋握住時瑜的手,急急地說道。

  他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了哭腔,時瑜聞聲愣了一下,抬起下巴盡力迎上了阮知秋的眼神。阮知秋那雙水潤的眸底下夾雜著一絲喜悅、一絲悲傷,更多的卻是無窮無盡的愧疚。

  時瑜最見不得這樣的阮知秋。

  鬼使神差的,他艱難地抬起指尖,努力地去觸碰阮知秋的臉頰。指尖碰到阮知秋的那一瞬間,時瑜的心狠狠地戰慄了一下。

  他用柔軟的指腹摩挲著阮知秋的眼睛,那雙眼睛有些濕潤,沒過多久,時瑜的指腹便沾了一層薄薄的水。阮知秋沒有心思刮鬍子,有些生硬的鬍渣蹭過時瑜的掌心時,他的手臂微微顫抖了一下,時瑜剛想要縮回時,卻被阮知秋一把握住了。

  阮知秋捏了捏時瑜乾瘦的手背,上面青青紫紫的針孔看的他頭皮發麻,他的鼻頭一緊,待他捱過一陣陣酸澀後,忽而緩緩起身,捧著時瑜的臉便小心翼翼地吻了下去。

  他的唇是乾澀的,乾澀中帶著一絲涼意,又裹挾著他自己獨特的味道,阮知秋似乎將時瑜當成了世間最珍貴了寶貝,吻得小心又纏綿,卻又捨不得移開雙唇。

  時瑜在阮知秋的身影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他的睫羽輕輕顫抖,像是一雙振翅的蝴蝶,在眼下留下一抹淺灰色的陰影。

  「結束了,終於結束了。」良久後,時瑜極力扯出一抹笑容來,一股解脫之意一點點地爬上心頭,他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氣。

  「是的,都結束了。」

  *

  審判時峰時,阮知秋和時瑜坐在了證人的位置上。

  時瑜冷靜又客觀地講述了他被時峰帶走時遭遇的一切。當他的話音落下時,時瑜發覺自己的身上多了一絲狠厲又不易察覺的目光,他微微側頭,正好迎上了時峰的視線。

  他停頓了一下,不太自然地把視線別開。

  法官讓時瑜坐下時,時瑜卻突然開了口。

  「我覺得有些事情,我需要在這裡說清楚。」

  得到准許後,時瑜深吸了一口氣。無數的念頭在他的腦海里滑過,他以為那些事情他會很難說出口,但是話到嘴邊時,他才發現,這麼多年的時間裡,自己原來早就在無意識間將受過的傷在心底打好了草稿,以至於說出口的話,比他想像中還要流暢。

  時瑜的聲音很平靜,他以為自己會很難過,但是他發現過往種種好像已經不能在他心裡掀起半點波瀾。明明在說自己的經歷,時瑜卻覺得自己在講述他人的故事,而他更像是一個局外人。

  他的話音落下時,原本安靜的法院湧起了一股不小的躁動,時峰更是激動到幾近睚眥欲裂。

  時峰指著時瑜破口大罵,可是時瑜卻發現自己根本聽不到一點聲音,他好像被隔絕在這個世界之外。他愣愣地站在原地,麻木地看著時峰對自己進行無端地謾罵和自責。時瑜當然知道時峰在罵什麼,然而卻無法再在他的心裡捲起半點浪花。

  忽而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時瑜僵硬的回頭,和阮知秋的視線毫無防備地撞在一起。

  他的目光溫柔又堅定,時瑜在他的眼睛裡看見的自己的身影——清澈而純粹。

  阮知秋拉了時瑜一把,後者順勢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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