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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個人而已。

  他又不是第一次殺。

  書上說人命如草芥。

  可在他這,連草芥都不如。

  別說是殺一個族長,就是今天把在場的人全殺了,也難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蘇幼月敢背叛他。

  他要她死!

  他想了無數次要怎麼殺了那個女人。

  可萬萬沒想到,才剛剛再見到她第一眼,他就不想讓她死了。

  他甚至想到,只要她好好給她道個歉,他就勉為其難原諒她了。

  可他連靠近她都做不到。

  夜晚他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又想到,只要她自己願意回到他身邊來,那道歉也是可以免了的。

  不過這些話現在不能讓她知道,不然她恃寵而驕反而耍起脾氣來了怎麼辦。

  一整晚,他腦子裡全都是她。

  一如她從他身邊離開後的很多個夜晚。

  第684章 白狼篇(六)

  他不想殺她了的。

  可他卻失了手,眼睜睜看著她跌落滾滾江水之中。

  那一瞬,他的胸口被她刺出來的小傷口突然一陣劇痛,像是被要衝出胸膛的心臟生生撕裂了。

  心裡空得讓人發瘋,就像是當年不慎弄丟了阿母留下的狼牙一般——

  除了找到那丟失的東西,完完整整地填補進胸膛里,才能讓他感覺,自己是一個完整的人,暴躁扭曲的情緒才能頃刻間得以平息。

  他聽見自己用前所未有的焦急聲音喊了一聲。

  蘇幼月!

  那之後很多個夜晚,他會喊著這個名字驚醒。

  有時候,他會夢見他拉住了她,但一眨眼,她便如一片花瓣般隨風而散,消失不見。

  無論他多用力抓住她的手。

  都抓不住。

  就連夢裡,她也要離他而去!

  可這都怪她,為什麼那麼想殺他,不然,他也不會失手的。

  他獨自生著無人知曉的悶氣,命所有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她。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哪怕她死了。

  也得在他身邊,決不能和謝淵在一起。

  日復一日,了無消息。

  他憤怒、狂躁、煩悶,甚至開始後悔,那天為什麼不把她帶到安全點的地方,不過被扎了一下而已,為什麼鬆了手。

  他不再怪她了,只想讓她活著。

  聖都的詔令一催就是十幾封。

  催得他心煩意亂,撕了一份又來一份。

  那個老皇帝真把自己當他阿父了。

  笑話,他拓跋梟從來不需要這種關係。

  不過是因為掌權的感覺還不錯,才沒有跟他撕破臉。

  但若哪天他真把他弄煩了,什麼權力,他也不稀罕,他是畜生,又不是人,也沒打算跟人過一輩子。

  他遲早是要回狼群的。

  如今的狼王是嘯月,是他的妹妹,亦是他。

  直到時間過去許久,皇帝的詔令上說,打算對聖教那一群人動手,他才最終決定回來。

  日復一日的等待,早讓他也不能確定,自己到底還能不能找到她。

  可他終究還是抱著一絲期望,讓人繼續在那裡找。他卻沒想到,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居然就在聖都。

  雖然她易了容,穿著他們東榮的服飾,可只是一個背影,他就把她認出來了。

  畢竟那可是他多少個日夜日思夜想的人。

  只是謝淵那個煩人的傢伙又冒了出來,三番五次壞他好事,他是真恨透了。

  尤其是一想到他是她的男人,他就想殺人。

  為此,他第一次去求老皇帝幫忙辦事。

  老皇帝聽到他要娶的女人是她,似乎很不高興,可他只是稍微皺了下眉頭,他就一口答應了。

  拿到賜婚聖旨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喜悅。

  那種喜悅和殺了人之後的感受截然不同,殺人總讓他感覺心潮澎湃,熱血難平,拿到聖旨後,他心底卻像是忽然沐浴在了初春之中,驀然回首,驚覺寒冬已去,春花爛漫。

  蘇幼月…蘇幼月……

  「蘇幼月……」

  那個名字自心底念到口中。

  他從來沒有覺得,這世上有哪個名字可以如此美妙,在唇舌之間,幾乎可以餘音繞樑,又像是有回甘,泛濫出源源不斷的甜蜜滋味。

  可她不要他。

  寧願暴露身份,也不要他。

  他恨得咬牙,氣得連飯也賭氣不吃。

  下屬們也不知道他在跟誰賭氣。

  除了他以外,沒人知道。

  她也不知道。

  可他就是吃不下。

  去收拾聖教那些人的時候,他受傷了。

  半夜三更,腦子裡想的卻還是她。

  一想到她現在跟謝淵在一起,他就嫉妒得快要發狂,先前的春花爛漫被狂風暴雨打散、撕碎,暴虐欲再次橫行。

  他仿佛總能聽見蠅蟲煩人的嗡鳴聲,在耳朵中響個不停,逼得他想殺人,想見血,想像野獸那樣撕碎活物的身體,掏出內臟。

  鮮血淋漓,淋漓著,好似整個世界都被血染紅了,腦海里一道又一道的情緒刺刺啦啦地響著,高速相撞,等待砰的一聲響起,他的精神也會溘然碎裂,每一塊邊緣都是參差不齊的焦躁毛邊,讓人發瘋。

  在聖教遇刺讓他更加煩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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