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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他語氣不太好地問。

  老爺子卻滿不在乎,煙杆子指著他手上的煙,中氣十足:「年輕人少抽點,沒什麼坎過不去的。」

  老人們似乎都有一個通病,不問自答,絮絮叨叨能說很多。

  遲堯抽完第三根煙時,老頭子也說完了他孫女車禍後失明的故事,病因與陸鳴一致,同樣不知多久能復明。

  唯一不同的是,萱萱失明已經一整年了,今天是複查的日子。

  遲堯沒忍住多問:「醫生怎麼說?」

  「嗐,還能怎麼說?等唄,我就盼著萱萱的眼睛能在我這把老骨頭死之前重新看見。」老頭子隔空敲了敲煙杆子,「走了。你也別抽了,年紀輕輕也不怕老了肺出毛病。」

  遲堯輕嘖,這老頭兒真不會說話,哪有第一次見面就咒他肺不好的?

  遲堯慢慢走著回了病房。

  換藥已經結束,陸鳴陷在被子裡,滿臉蒼白,護工大叔正給他擦汗,遲堯走過去示意大叔把帕子給他,陸鳴應該是太疼了,甚至沒注意到他已經回來。

  直到遲堯替陸鳴擦完冷汗,洗過手開始削蘋果。

  陸鳴往這邊偏了偏腦袋,聽辨刀刃與蘋果皮摩擦發出細響,吶吶問:「是……阿堯?」

  「嗯呢。」遲堯手不停,削完蘋果隨手切一塊餵到陸鳴唇邊,「張嘴。」

  陸鳴沒張嘴,鼻尖嗅到遲堯指尖的煙味,皺眉,「你出去抽菸了啊?」語氣中並無指責的意思。

  遲堯伸手抹平陸鳴眉間褶皺,那股來的莫名的不爽突然煙消雲散,他存心逗人,故意說:

  「抽了兩根煙,在吸菸室遇到個挺有趣的人。」

  陸鳴立刻戒備,豎起耳朵追問:「誰啊?男的女的?怎麼有趣了?」

  陸鳴吃醋的樣子很可愛,遲堯笑眯眯看著,慢條斯理道:「男的,年紀大了點,但說話很有意思,還勸我少抽菸。」

  陸鳴冷冷「哦」了一聲,突然不說話,空洞眼睛瞪著虛空好半晌,把腦袋撇向另一邊,捂耳朵縮進被子裡。

  意思是不想聽了。

  遲堯失笑,把人從被子裡挖出來,輕聲細語解釋說都是玩笑話,「是遇見了一個白頭髮老頭兒,第一次見面就咒他肺不好的老頑童。」

  陸鳴還是不說話,空曠荒蕪的眼睛半掩,腦袋偏著生悶氣。

  遲堯真沒想到陸鳴現在這么小心眼,手伸進被子裡摸陸鳴的手心。

  「你生什麼氣呢?我總不會喜歡上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吧?對你自己這麼沒信心,嗯?」

  這句話仿佛觸及逆鱗,陸鳴突然呼吸加重,把手從他的掌心抽了出去。

  周遭沉寂許久,遲堯自己回憶著剛才的話,意識到言失之處,就聽見陸鳴一字一句地說:

  「我瞎了,是個殘廢,好像任何人都能把你搶走,真的。」

  「睜眼面對黑暗的第一個瞬間,我還以為我只是在夜晚醒來了,然後我發現我是真瞎了。然後我就在想,你要怎麼辦呢?跟一個殘廢瞎子談戀愛?」

  「我好自私,我想過還你自由,但掙扎時候還是把你拴在身邊了,用救命之恩,用眼瞎的代價道德綁架你。」

  語速慢極,每個字的讀音都咬得極重,仿佛在強忍著身體中的風暴,無論多艱難,陸鳴還是說了出來。

  艱澀地、剖白地、血淋淋地,承認了。

  遲堯大腦空白幾秒,心臟仿佛被人揪住,悶痛難忍,只能大口喘息呼氣。

  「你在說什麼鬼話?你在自卑嗎?你覺得我是被迫留在醫院照顧你?」

  陸鳴沉默斂下眉眼,以一種默認消沉的態度向他言明一切。

  堆積的心疼被這陸鳴這幅態度一激,盡數變成了氣憤。

  遲堯突然罵了句髒話,攥緊拳頭幾乎想給陸鳴一巴掌,真他媽是頭倔驢,腦子拐不過玩兒來,以前是這個臭脾氣,現在還是。

  事實證明,人在極度無語或氣憤的情況下真的會笑。

  遲堯呵呵笑了兩聲,笑聲冷得掉冰碴子,然後不管不顧扯起陸鳴病號服的衣領,發狠咬住了對方下唇。

  啃咬、撕扯,血腥味在兩人唇間蔓延。

  遲堯能看見陸鳴很疼,他的疼無孔不入,幾乎凝成實體。

  如野獸撕咬的吻讓陸鳴更疼,在一味地被動之後驟然反撲——遲堯舌尖也被陸鳴咬破。

  血液湧出,滋養唇舌。

  陸鳴掙扎想翻身把他弄下去。

  遲堯不讓,仗著沒受傷,kua.zuo在陸鳴身上把對方的動作按下。

  一個吻結束,兩人像是互毆打了一架,氣也消了,各占一方平復呼吸。

  遲堯舌尖一片麻,偶爾磕到牙齒疼得一激靈,暗罵幾句還是走過去檢查陸鳴後腰的傷有沒有崩線。

  非常不幸,崩了。

  「你非要用勁幹嘛?」他仗著陸鳴看不見,偷襲,輕佻地拍了拍陸鳴臉頰。

  陸鳴忍了,深深吸氣,鳳眸眯成狹長的一條,陰惻惻地說:「既然你喜歡,那以後咱們多試試qi.cheng.(怕鎖,暫用拼音)」

  「嘶,你一天天腦子裡都裝的什麼?」遲堯指尖抵住,推了推陸鳴額頭,然後按了護士鈴,「閉嘴,待會兒醫生護士來了你可別亂說話。補縫線,有你疼的。」

  真正輪到陸鳴重新剪紗布縫針的時候,遲堯也硬氣不起來了。

  餘光瞥見一眼血淋淋傷口,無數畫面閃過,遲堯鼻尖驟然酸楚,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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